第一章、通州
通惠河是把北京城和北运河连通起来的重要漕运河道,传说乃是元世祖忽必烈派大臣郭守敬主持挖掘的,引昌平县白浮村神山泉的水,经瓮山泊(今昆明湖)到积水潭、中南海,然后从崇文门流向通州高丽庄,就在这里注入运河,全长约十七华里。到了元末明初的时候,连年战乱,加上山洪暴发,通惠河的上段,也就是从白浮村到瓮山泊的这一段被废弃了,中段和下段也年久失修,运输力大为缩减。
通惠河的二度辉煌,要在大明朝开国将近三十年以后,洪武爷派了他的第四位皇子,也就是后来的永乐爷坐镇北平府,为了交通的便利,这才重新疏浚通惠河的中段和下段。等到永乐爷打起“靖难”的旗号,发兵攻下南京城,登基坐殿,立刻就把北平府改名为“北京顺天府”,把她定为陪都,通惠河的漕运就此更为发达。
永乐四年七月,皇上颁下诏谕,说从明年五月份起,要在北京城里修宫造殿——官场上早就沸沸扬扬地传说皇上有意迁都北京,这个诏书一下,更加坐实了传闻。于是从南京到北京的运河上,运粮食的、运货品的、运人客的、运土木石方的,以此为始,络绎不绝地出现了无数的帆影。
且说有一条客船,从南京应天府经运河北上,这一日转入通惠河。此时正当夏末,船头上背手站立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头戴儒巾,身穿一件宽袖的青布长衫:双唇若点朱——偏淡,剑眉斜入鬓——嫌疏,削肩乍背,短腿细腰,真是观不完的风流儒雅,说不尽的皮里阳秋。他正悠闲自得地观赏着两岸的垂柳,还不时用手里的折扇轻轻拍打后背。
突然,船舱前面竹帘一挑,钻出个十来岁的小书僮来,毕恭毕敬站到年轻人身后,鞠躬施礼说:“启禀尊主,时已近午,骄阳似火,敢请驾返舱内纳凉,未知意下如何?”
听了这话,年轻人撇一撇嘴,转身抡起扇子来往书僮脑瓜顶上狠敲了一记:“真是屡教不改,你就不能讲几句人话?!”
“哎呦”一声,书僮两手护头,却还是慢了一拍,被敲个正着,立刻鼓起一个大包来。于是苦着脸摸摸大包,回嘴说:“您好歹也是六品官员,又在詹事府当差,时常能见着太子,我怕话说俗了给您丢脸……”
“丢脸,就你这乱拽文才给我丢脸呢!”年轻人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书僮,转身回船舱里去了。
——这个年轻人姓刘,单名一个“鉴”字,表字镜如,建文二年的进士,现今官拜詹事府左司直郎,小书僮是他的家养奴才,名叫“捧灯”。
那詹事府乃是专管太子读书的衙门,虽然没有多大权力,但由于经常接近太子爷——也就是未来的皇上——所以在京官里算得抢眼。这事明摆着,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哪怕只是让太子爷记住了姓名或者面相,等他日皇上龙驭殡天,太子继位,定然能受到重用。可惜这个刘鉴天性就讨厌官场上的交际应酬,虽然落在个风光衙门里,却并不得上司的赏识、同僚的亲近,人人看着他都碍眼,这回干脆找个由头,把他赶出南京城,赶北京去了。
刘鉴这趟出差的目的,乃是搜集和整理原燕王府里各种文书资料,以备大学士解缙等人参考,好编纂那部著名的《永乐大典》。这差事乍听上去不轻松,其实却很闲,因为当今皇上永乐爷还在北京城里当燕王的时候,整天想着怎么扳倒侄子皇帝朱允炆,燕王府里的资料六成和政治有关,三成半和军事相关,这些书籍文件事涉机密,别说《大典》里用不上,就连后世修官史的时候多半也看不到,他一个小小的六品司直郎更是没机会去“整理”了。
刘鉴要搜集和整理的也就是剩下那一成不到的文书,那些玩意儿里面只记录了除王爷(也就是当今皇上)之外,王府上下人等的吃喝拉撒睡,行立坐卧走,无聊的很,搜集整理得的再好也压根儿就没人过问。
可是刘鉴自己对这份闲差倒挺满意,他在这刚开始翻修起建的北京城里,用不着再看上司脸色,也用不着去和同僚们周旋,最重要的是用不着天天起早去衙门里应卯了。
“镜如,看起来心情不错么。”船舱里的矮桌旁坐着个三十来岁的胖汉,一脸的慈眉善目。他身上宝蓝色绸衫解了两个扣子,大敞着领口,光着脑袋,一顶四方平定巾扔在桌上,手里把着柄老大的蒲扇,呼嗒呼嗒地扇得正起劲,可还是止不住满脑门的汗往下淌——夏秋之交,正是胖子们最难过的时候。
这胖子可是来头不小,此人乃是奉永乐爷谕旨,专责采买北京造殿一应物料的工部侍郎宋礼,此番为了察看运河水运状况,微服出访。宋礼在南京时候和刘鉴有过一点交往,所以两人就此结伴同行。
看到刘鉴进来,宋礼笑笑询问,然后拿起矮桌上的手巾抹了一把脸上油汗,指着在河水里镇得冰凉的一盘西瓜,做了个请的手势。按说工部侍郎已经是二品官,这宋礼更了不得,乃是从礼部尚书平调过来管工部事务,真真正正的一品大员,和刘鉴的六品司直郎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但就出身而论,刘鉴是进士出身,宋礼只是国子生,所以也摆不出长官架子,待这位官场后辈一直都很随和、亲切。
宋礼问刘鉴:“到哪里了?”刘鉴拈起块西瓜,微微一笑:“就顾着看景致,倒是没留心。待我问问……捧灯,外边儿这是到哪儿了?”
舱外的捧灯听到主人问话,急忙招手对船夫说:“舟子过来。”
撑船的老汉其实没听懂这孩子讲什么话,只听到一个“来”字,于是凑近了问:“小哥儿有啥事?”
“敢问尊翁,舟行至此,是何所在?”书僮摇头晃脑地话音刚落,舱帘一挑,从里面飞出半块西瓜来,湿答答地扣在捧灯的后脑勺上。
“劳驾,老大爷,这是到什么地界儿啦?”捧灯急忙改口。
“哦,前面不远就是通州啦,”老汉一边笑着替捧灯捡拾头上、身上的瓜皮、瓜子,一边招呼舱里的客人,“两位大老爷若是乏了,一会儿不妨在通州歇歇脚,去码头上买点东西吃,等太阳不那么毒了再走也成。离北京很近了,天黑前怎么也能进城的。”
听到船夫的话,宋礼笑了:“这话倒也不错,我作东,咱俩上岸吃点东西吧。这几天在船上吃得实在不怎么样。”
宋礼在衙门里对下属是很严厉的,但平日里性情还算宽厚,做事又不大拘小节,几天来刘鉴和他相处得倒是十分融洽。刘鉴本没有下船的意思,听宋礼这么说了,倒也不便扫他的兴:“那小弟就却之不恭,叨扰宋兄了。”
“哈哈哈哈,好说,客气。”
时候不大,客船就停靠在了通州码头。这地方乃是北京东南的门户,水陆交通汇聚的枢纽所在,虽然地方不大,但确实繁华得很,码头两侧更是人头涌动——
“来哦!来尝尝,真正大顺斋的糖火烧!”
“小楼的烧鲇鱼,又鲜又嫩!”
“老客,进来坐吧!来碗凉茶,消暑又解渴啰!”
宋礼、刘鉴、捧灯并一个宋家的奴才,四个人弃船登岸,一路走来,边观赏两岸人文风景,一边闲聊。宋礼随口说:“听说贤弟是北京人,这趟差事可遂了你的愿,回老家了。”刘鉴摇头笑笑:“小弟老家是在北京西北玄平坡下坎儿,那地方叫虎岭儿,离城很远了,不算是北京人哪。”
宋礼“哈哈”笑了起来:“怎么不算?这才到通州,听你的腔调都变了,北京味越来越重,舌头再没直过——没想回老家看看?”
刘鉴继续摇头:“爹娘早没了,又没媳妇儿,家里就剩座老宅子,几个看宅的老奴才,破败得不行,回去有什么好看?”边上捧灯插话:“大人故居,奴婢也久未履足矣。”刘鉴朝他一瞪眼:“闭嘴!我还没故呢,怎么就故居了?!”
说说笑笑,终于在一家门脸不大的酒店前面停了下来。刘鉴用手里折扇一指:“这店名有趣儿,进去坐坐如何?”“好啊。”宋礼腆着个大肚子早就走累了,脑门上全是汗,油光光的,闻言连忙点头。
脚还没踏进店门,伙计早就迎了上来:“就候着您二位呢,看这大热天儿的……您里边儿请,想来点儿什么?”一面往里让,一面招呼店里:“老客两位,拧上冰手巾,凉茶伺候着您哪!”
刘鉴随着伙计往里走,一边问:“你这店名有点意思,‘四惠酒家’——是怎么个四惠哪?”
伙计把他们领到店紧里边的一张桌子前,赔着笑说:“这边儿凉快……您问这店名儿啊,那是因为小店的酒实惠、菜实惠、饭也实惠……”
“那才三惠儿啊,”宋礼接过伙计递过来的冰手巾,擦了一把脸,也装模作样卷起舌头问,“这还有一惠儿呢?”
“双数儿不是吉利么,再说也有不少像您老这样凑不足四惠的进来问问,我们不就有生意了么。”
“哈哈,好,您老板会做生意。”
“您夸奖。来点什么哪您?”
“什么都行,好酒好菜,捡拿手的端上来吧,”宋礼大大咧咧地掏出一张两百文的宝钞,“剩下都赏你。”
“好咧,稍等您哪。”
虽说前两年刚打完仗,终究那场“靖难之役”持续时间不长,和元末群雄割据数十年不可同日而语,物价没有飞涨。按这个时候的市价,一百多文钱就能办一桌中等酒席。当下伙计接过钞票,欢天喜地地跑入后厨,不多时就上满了一桌子菜:凉拌粉丝、五香酱肉、酸辣瓜条、摊黄菜、釀肚子、干烧鲇鱼还有一壶三河老醪。连给捧灯他们两个下人的大张烙饼和韭黄炒蛋也一起端了上来。
四个人酒足饭饱,又要了壶茶,坐着喝了一会儿。宋礼直皱眉头:“小县城里就那桌子菜还则罢了,这茶可实在不怎么样,太陈了。”刘鉴解释说:“北方本不产茶,哪儿能得着上品呢?”如此闲扯半日,直等太阳过了当顶,外面不那么热了,这才起身往码头走去。
离码头不远,突然听到争吵的声音。四个人心中诧异,紧赶几步,就看到一个穿着华丽的公子哥儿和两个师爷模样的人正围着他们的老船夫吵闹,那公子撸袖子亮拳头的,还作势要打人。
宋礼赶忙拨开围观众人,大步走了过去,昂着头问:“这是怎么回事?”话语中带上了三分官腔。
船夫躲到宋礼身边,低声告诉说:“宋老爷,这仨人死活要坐小人的船,我说已经被您两位包了,他们却不依不饶……”
那公子哥儿看见冲进来一个大胖子,腆着肚子撇着嘴,不禁吓了一跳,往后缩了半步,但他很快就缓过神来,恢复了刚才那趾高气扬的态度:“怎么着?少爷我就要坐你的船,还不趁早给少爷让出来!”
刘鉴也走过来,一摇折扇:“你这人怎么不讲理?”
“讲理?哼哼,你大概还不知道少爷我是谁。德先生,你告诉他们。”
公子左边被叫做德先生的师爷模样的人闻言一捻鼠须,大声报说:“好好听着,我家费公子可是今年新科状元老爷的亲戚!”
“新科状元?”刘鉴和宋礼听了都是一愣。
看到这表情,对方三人还以为他们怕了,不由得得意地笑了起来。
“哈哈,尔等胆怯了吧,我家公子爷可是新科林状元三表哥的四姨太的小舅子的二叔公,别看年纪轻,辈分儿可够高!”另一个容貌猥琐的师爷忙不迭地解释。
听他把自己这么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直接就抖落出来,费公子不禁有点尴尬,急忙制止:“赛先生,别和他们说这么多!”
这赛先生也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脸一红,赶忙退到费公子身后。
“怎么样?”费公子斥退了自己的师爷,脖子一拧,对宋礼说:“打官腔儿有什么了不起?我从侄孙可是当今翰林院的庶吉士。你还不给少爷我腾地方?”
宋礼刚要发火,刘鉴把扇子一摆,拦住了他:“林崇壁么,他倒是曾来鄙府拜会过,相谈颇欢。不过,从没听他提起过有阁下这么一房亲戚啊?没关系,我们倒不急,兄台就请用我们的船吧。待我回了南京,和絅斋老弟说起来,倒也算是段佳话呢。”
听刘鉴这么一说,那三个人可就不明白水深水浅了。按说新科状元的名和字只要稍稍留心,谁都能打听出来,可是刘鉴一口就道出了他的别号,那就只可能是很亲近的朋友才能知道了。
费公子拔腿想退,又有点下不来台,支吾了半晌,还是不敢贸然行事,恨恨地把脚一跺,转身就走。德、赛两位先生在后面紧追——
“费公子,等等我们!”
“费公子!慢走,您身份贵重,应该缓行啊!”
就连宋礼也被刘鉴唬住了:“镜如,你当真和林状元很相熟么?”他本人是国子生出身,最崇拜进士,所以对个二榜赐进士出身的刘鉴都客客气气,更别说三年才有一个的状元,那可是读书人的榜样呀,虽然贵为一品大员,宋礼对这些晚辈可从来都不敢小看。
听到宋礼这样问,刘鉴不禁微微一笑:“哪里,我也只闻其名罢了。”
“我说呢。想那林环林崇璧声名遐迩,乃是儒林的领袖,你一个六品官又怎能直呼其号呢?”
“嗨,我看这费公子也就是用个远房亲戚吓唬人而已,不妨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宋礼摇摇头:“不可,不可,毕竟是状元亲族,如果此人所言非虚,异日在状元面前告你一状,你的前程说不定会受影响。倒不如由我亮出钦差身份还好一点。”
刘鉴伸出手来扶宋礼上船,一边说:“不碍事。我看这位费公子的面相,印堂暗窄,法令青黑,准头晦涩,在印堂上有一道凶杀纹冲痣而破。这是犯土厄之相,活不过今晚了。宋兄你微服出巡,还是不要揭破身份的好。”
宋礼听了这一大套话,只感觉云山雾罩,将信将疑:“镜如说笑了,就算此人无礼在前,你也不能咒他到这般地步。积点口德吧。”
刘鉴倒是很认真地点点头:“宋兄说得没错,我是有些恼恨此人出言无状。你说积口德,我认错了,不过我说他命不过今夜,倒也是实情。”
宋礼听刘鉴不松口,不禁有些生气:“你这人,好歹也是个当官的,干吗去学江湖术士那一套。”
“江湖术士自然好以大言欺人,”刘鉴沉思了一下,斟酌着说道,“不过,圣人也曾说‘六合之外,存而不论’么,所谓‘术数’,也不能一概抹杀吧。”
宋礼不禁火冒上来了:“你偏要如此说,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什么赌?”
“就是赌那位费公子的性命。咱们派人跟着他,他若活过今晚,算我赢,活不过去,算你赢!”
刘鉴摇摇头:“我看不必,那费公子身在何处都不清楚,怎么打这个赌?”
宋礼撇嘴讪笑道:“看看,就说你唬人嘛,不敢打赌了吧。哥哥我痴长你几岁,就托个大说你几句,知过而改,善莫大焉,不要煮熟的鸭子——嘴硬……”
刘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当下打断宋礼的话:“好,我就和你打这个赌。”
“你这人……”宋礼倒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刘鉴正容道:“如果他走陆路,今儿晚上是进不了北京城的,所以才想强上你我的船,虽然被我吓退,但算来命里犯土厄,所以不会再走水路,我料他必定在这通州城内留宿。咱们也不走了,就在船上等着消息。明儿一早,胜负可知,如何?”
旁边的书僮捧灯朝宋礼做了个鬼脸:“宋老爷,我看你输定了。”
宋礼一甩袖子:“哼,既然如此,咱们就等着明天!”黑着脸,矮身钻进船舱里去了。
为了一个赌,宋礼吩咐船夫停船,明天再走,船夫倒也乐得多休息一日。两个人一下午都没说话,晚饭宋礼独自去岸上喝酒,刘鉴主仆二人在船上随便吃了些干粮。晚上道过劳乏,各自和衣而卧。
第二天一大早,岸上喧杂的人声先把宋礼吵醒了,他一个骨碌爬起来,唤过船夫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昨天两人的一番争论,船夫都听到了,他往前甲板看了一眼,语气里带了三分敬意:“我听人说是昨天晚上码头旁的客栈倒塌,压死一位公子爷……”
宋礼一听这话,如同被雷打中了顶门一样,胡乱套上衣服就往岸上跑,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出事地点。只见客栈外面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他分开人群冲进里面,看到昨天的那两个师爷一头一身的灰土,围着费公子的尸身哭得雷响。宋礼仔细观察了一番,又找来客栈管事的询问,才知到这倒塌的也十分蹊跷,两层小楼,三分之二都没有事,却如同刀切一般齐刷刷地塌了一角,毁了下二、上一统共三间客房,其它的房间却纹丝未动。
“这是怎么话儿说的,”一位老者摇头叹道,“这就是命啊……”
宋礼失魂落魄地回到船上,看到刘鉴已经穿好衣服起身了,正笑吟吟地站在船头等他呢。
宋礼双手抱拳,一躬到地:“贤弟,愚兄昨天得罪了。”
刘鉴急忙伸手搀扶道:“这不怪宋兄,小弟这些伎俩本就难以取信于人,在衙门里也是这样儿,同僚们都对我敬而远之。”
宋礼直起腰来,低声对刘鉴说:“贤弟是个有真本事的。不过我要说,咱们打赌算个玩笑,你终究是我大明朝的官员,这些看相、算命之事,还是慎莫与人言为好。”刘鉴点点头:“受教,受教。”随即苦笑一声:“小弟有时候管不住这张嘴,往日为此惹了不少麻烦,这次来北京嘛……估计麻烦也不会少……”
你觉得这三人哪个能跑到这来看这帖……
又重新修了一下,确定每章6000字上下。顺便鄙视一下以前写不够数的家伙。
第二章 乞丐沈万三
离通州不远就是北京城,虽说洪武爷定都南京应天府,北京暂时丧失了数百年来王朝中心的地位,但作为九王守边的重镇,永乐爷登基后又明令定为陪都,所以京城气象一直没有衰减,市集繁华,热闹非常。
宋礼和刘鉴的乘船经通惠河穿入城内,最终停靠在积水潭岸边。弃船登岸,宋礼拱手问:“贤弟,就此分别。不知贤弟定居何处?愚兄得空好去拜访。”作为陪都,北京城里并没有詹事府衙门,所以宋礼有此一问。
刘鉴拱手还礼说:“暂时打算住在柏林寺,就在国子监附近。”
“好,有时间愚兄一定前去拜访。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目送宋礼远去,刘鉴雇了一头小驴,带着书僮捧灯,一路直行到了城北居贤坊的柏林禅寺。吏部行文早就已经交到柏林寺方丈手里,有知客僧将两人引到偏房。刚安顿下来,刘鉴就命捧灯去顺天府投递名帖,自己则步出庙门,去街上信步闲游。
柏林寺往东不远就是小街,时近正午,街上很是热闹,各类食摊鳞次栉比。元朝时候,北京还叫做大都,城内除蒙古人和汉人外还居住着很多异族人,比如畏吾尔(维吾尔)人、吐蕃(西藏)人、波斯人、钦察(居住在东欧平原)人,还有不知道从哪里跋山涉水跑来的人——比如一个叫马可波罗的蛮子。
等到明军北伐,元顺帝弃城而走,很多异族人都跟着他跑塞外去了,好在洪武爷并不歧视他们,诏令天下,百族共和。就也有一些异族人赖着不走,在这陪都里面繁衍生息。以小街这里来论,仍旧保留着很多具有异国风情的食物。
刘鉴二十岁弱冠之年离开故乡,赶赴南京考中进士,从此就留在那里当官了,多少年都没有回过北方——不过话说回来,他老家虎岭本就在城郊外,这辈子没进过几回北京城——此刻在小街走走逛逛,觉得非常新奇。走着走着,看到街西悬挂着一块木头招牌,上面画着两枚六面色子,非常显眼。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赌坊,走近了才发觉是饭铺,刘鉴立刻就感起兴趣来了,推门而入。
原来这饭铺的老板也是一个番邦人,金发碧眼,长相非常奇特,他一见到刘鉴,立刻就用略带口音的北京话大声招呼:“客官来了,您里边儿请!”虽然音调怪异,但是咬字十分清楚。刘鉴很是惊讶,迈步进店,老板赶紧擦净一张桌椅,请他坐下。
“你这店中,卖的是什么?”
老板留着一脸蓬松的大胡子,头顶半秃,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短衫,腰间围着条白围裙,看起来三十来岁不到四十,笑咪咪的,精神很是爽利。
“卖的是小人家乡美食,客官定然一尝就爱。”
“好啊,那就端上来吧。”
“客官莫急,要等一等,现做的才好吃。”老板说着回到烤炉旁,抱起一团白面揉了起来。
刘鉴饶有兴味地左右环顾,只见店堂不大,也就摆得开一口烤炉、一张食案,还有三张方桌,倒是窗明几净,打扫得非常干净。店里就番邦老板一个人在招呼,没有伙计,此刻除了刘鉴,也没有别的食客。
老板一边揉面,一边解释说:“还不到饭点儿,再过半个时辰,咱这里就热闹了。”刘鉴估摸着他是在做饼,只见他把面团揉好,用擀面杖擀成圆片,然后双手一翻举过头顶。这种做饼的动作别处倒真看不到,只见老板右手握拳,撑起面片,一次次抛向空中,面片越转越大,最终“啪”的一下摔在案上。接着,老板用左手从旁边抓起许多馅料撒在面片上面,边缘用手卷起,最后用一个铲子把面片放入烤炉。不多时,只闻得异香扑鼻,阵阵袭来。
虽然还不到吃饭时候,但这股香味却刺激了刘鉴,他不禁觉得肚子“咕噜咕噜”做响。还好并不需要等太长时间,老板就把面饼从烤炉里取出来,只见热气腾腾,面片烤得焦黄酥脆,上面的馅料却已经混成一团。老板用一把窄身刀把面饼切成八份,盛在圆盘里端到刘鉴面前:“这就是小人家乡的美食。”
刘鉴从筷桶里取出一双筷子,夹起一角热饼,吹着气咬了一口,果然是非常美味,尤其奶香浓郁,更是合他的胃口,不由得拍案称赞,问老板说:“这饼可有名字么?”
老板笑笑:“小人家乡,叫这饼有个番名——披萨。”
“好披萨,好披萨!”刘鉴饱餐一顿,等离开骰子招牌的饭铺回到柏林寺的时候,捧灯已经回来了。
“怎么样?名帖已经发了么?”他一边打着饱嗝,一边问捧灯。
捧灯回答:“尊主的帖子已经发上去了。”
“他们怎么说?”
“未见回帖。尊主的帖子已经被锁,置顶矣。”
刘鉴哭笑不得:“你说的这是什么狗屁玩艺儿,换我能听懂的,再说一遍!”
“啊?就是说他们把老爷您的名帖放到一个小盒子里锁起来,归了档,放在架子上了……”捧灯很委屈地解释说。
“这还像句人话,你今后要是再敢乱拽文,我就给你一顿好打。”
“遵……是……”
整理文书本来就是一桩闲差,北京城里正忙着修宫造殿,顺天府忙得团团乱转,也没空搭理刘鉴这档子事,一连几天,都没派人来安排些什么。刘鉴倒也乐得清闲,晴天都在街上闲逛,下雨的话就和柏林寺里的和尚下下棋、谈谈禅,也经常跑去那家挂骰子招牌的小饭铺里坐坐,或者叫捧灯去买一张披萨回来解馋,一来二去,还和那番邦老板交上了朋友。
浮生若梦,难得偷闲,就这么着过了整整半个月。一天傍晚,刘鉴正打算出去转转,知客僧叩门来报:“门外有位施主求见。”
刘鉴穿上一身素绸道袍,戴上四角方巾,正往荷包里揣铜钱、宝钞呢,闻言不禁一愣,需知他在北京城里并不认识几个人,宋礼早回南京办事去了,而将近饭点,那披萨饼店的番邦老板想也不会挑此时出门。看知客僧傻头傻脑的,他便随口问道:“有名帖吗?做什么打扮?”
知客僧回答道:“像是个官儿,但补子上那鸟儿肥肥小小,贫僧从没见过。”
刘鉴心道:“肥肥小小的想必是鹌鹑了,这是个九品的小官。你好大口气,难道每天只见些鹭鸶、白鹇补子吗?”不知道时当傍晚,有哪个衙门还派差事,叫个九品官来见自己,于是习惯性地右手扣拢,掐指计算。
捧灯在旁边着急,大声提醒说:“尊主无须忧惧,又何所算耶?推时算日,料是本年禄米到来也。”刘鉴听他说得虽然在理,这番话却实在拗口得让人起鸡皮疙瘩,于是轻踹一脚:“什么忧惧?我有何忧惧?‘爷’也不会叫一声,整天‘尊主’、‘尊主’的,烦不烦呀!”
捧灯朝后一缩,正好让刘鉴这脚擦到自己衣襟,既没落空,也落不下伤来。“爷,”他只好改了称呼,“小人服侍爷更衣吧。”
对方既然穿戴公服来拜,刘鉴也只好换上乌纱,以及鹭鸶补子团领大衫,出门去迎。只见来人四十上下年纪,一张瘦长脸,满脸堆笑,见面就拜,说:“下官户部司务牛禄,参见左司直郎大人。”刘鉴听他报名,心说这名字不好,牛本来就是辛苦的,再加个“碌”字,那还能清闲得了吗?看此人相貌,也果然像是劳碌命。
捧灯倒是料得不差,牛司务果然是送俸禄来了。按照规定,以刘鉴的品级,九十六石俸禄里面,当有六成支米,四成支钞,只是牛司务说:“北京人口暴涨,本部粮米不敷发放,故此给长官的全是宝钞,统共九十六贯,请您查收。”
就这么一耽搁,等刘鉴验收了俸禄,送走牛司务,换下公服,重着道袍的时候,天都已经漆黑一片了。想来等走到五岳观,那里的锅都空了,灶都冷了,已经无斋可吃,倒不如趁着囊中饱满,去找家馆子吃顿好的。于是他叫捧灯提上灯笼,出寺门一直往南行来。
小街和东直门大街的交汇处,开着一家官营的酒店,半个月前刘鉴从通州进城的时候就看见了,一直没有前往光顾。因为官营的酒店,往往价钱要比私营的为贵,那时候他囊中不丰,又不知道初到北京城,是否能够按时领到禄米,天幸今天俸禄到手,不趁此机会去饱餐一顿,要更待何时呢?
溜溜达达,时候不大,一主一仆就来到那酒店门口。只见是栋不大的二层小楼,楼上高张着酒望子,上书“本店发卖四时荷花高酒”几个字,门上还有两块匾,题着“东城第一酒馆”和“四时应饥食店”。刘鉴迈步往里便进,又见厅堂勉强还算宽敞,四壁挂着诗文绘画,正面墙上一对联语,上联是“槽滴珍珠漏泄乾坤……”
他还没看全,早有个伙计迎了上来,看他是官宦打扮,匆忙先鞠一躬,然后高喊一声:“有客到,楼上雅座请哪您~~”刘鉴正饿,也不续看联语,跟着小二登上二楼,只见所谓雅座,不过条凳换了方凳,每个座头间用扇镂空屏风格挡开来,没有包间,全是隔间。正当饭点,座头上大多有人,只有最西侧角落里还空着一副,伙计忙着招呼:“您请,您请,虽不临窗,却绝对不气闷。”
刘鉴倒并不在乎这点。曾有个勘舆师傅教他说:“座位、朝向,都关乎荣辱祸福,丝毫马虎不得。”不过如果连出外吃顿饭、喝口酒都必得先拿罗盘勘察一番,那这人也未免活得太累了,就算没祸患,也得自己闹出病来。于是他进隔间去坐了,叫壶烧酒,点上糖炙肉、酿肚子、烹子鹅、盐醋鱼四荤,酱佛手、烧黄芽菜、烧甘菊苗、蒜瓜木耳四素,以及一盆虾米羹。
时候不大,酒就到了,菜也陆续端上来。捧灯侍立在旁给满了酒,刘鉴先吃口菜,端起杯来正要喝,忽然听到隔壁一人惊呼:“这就打死啦?!”随即一人回答说:“整整八百七十四下,就算是大罗金仙,也铁定给打死了!”
刘鉴本来不喜欢听壁角、管闲事,然而听说似乎是打死了人,心下也不禁一惊,于是停杯倾听。只听先前那人又说:“就算乞丐,也终究是人哪,难道顺天府就这么强横霸道,生把人活活打死吗?”对方叹一口气,回答说:“为了筹金子修城,打死个把乞丐又算得了什么?”
刘鉴正在侧耳倾听,忽然一人在门口出现,鞠躬行礼:“刘长官,不期在此处相遇。”刘鉴抬起头来一望,真是太巧了,来人非他,却是才刚给自己送过俸禄宝钞的户部司务牛禄。
那牛禄端着一杯酒,朝刘鉴点点头:“下官就在对面,看到长官在此,先过来敬您杯酒。”刘鉴口称“不敢”,站起身来,两人碰杯饮干。刘鉴正想叫捧灯来满酒回敬,只听隔壁那人一拍桌子:“这是妖言惑众!校军场打死了人,还说什么为的筹款挖金子,这回我去南京,若有机会面圣,就狠狠告他顺天府一本哪!”
听说要告顺天府,连牛禄也把耳朵支楞起来了。他眼望刘鉴,似乎在询问,刘鉴低声说:“好像是校军场打死了一个乞丐……”
“哦哦,”牛禄点头,“原来是这件事儿,这事儿下官倒知道呀……”于是扯过张凳子来,坐在刘鉴下首。
捧灯给两人满上酒,刘鉴把手一摆,做个请的姿势,说:“愿闻其详。”
于是牛禄解释说:“这北京城里有个乞丐,人都叫他‘活财神’……”
刘鉴笑笑:“乞丐怎么倒是财神?”
牛禄回答:“怪就怪在这儿,传说只要打他,他就随手乱指,往他指的方向去挖,最多不过十丈,定能挖着金银。于是顺天府为了筹钱修城,就把这乞丐给拘了去……”
他看刘鉴的表情,似乎不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于是说得更欢了:“顺天府叫皂吏们用刑杖打这乞丐,这乞丐倒也真能熬,连打四百多杖,始终高喊:‘小人这辈子就没见过金银呀!’等打到五百板上,才终于熬不住了,说能指出银子跟哪儿。顺天府就派人押了他去找,走到鼓楼西边儿,他用手一指,说就在这里。于是掘地七八丈……”
刘鉴笑问:“挖到银子了?”
牛禄点头道:“可不嘛!顺天府当时招呼户部去人监看,下官也在其中,就见挖到四五丈左右,泉水噗嘟嘟地涌出来,再深挖一两丈,竟然真的挖出了十窖银子!”
刘鉴惊问:“十窖银子,那得多少?!”
牛禄笑着说:“北京城里都传说,这一窖银子是四十八万两,十窖就是四百八十万两……”他故意顿了顿,卖个关子,看刘鉴倒吸一口凉气,这才纠正说:“这十窖银子是下官清点入库的,下官最门清,要真有四百八十万两银,这北京城早就全面开工翻建了。实际上每窖或多或少,少的五百两的,多的上千两的,统共是七千七百八十八两整。”
刘鉴轻轻摇头:“这七七八八的银子也不是小数了,此人泄露天机,恐怕他活不长。然后他就重伤死了吗?怎么又说死在校军场哪?”
牛禄喝口酒,笑道:“长官甭急呀,还有后话哪。要说这七千多两的银子,对小民百姓来说是笔大数目,十辈子也吃穿不完,可顺天府和户部还真不把它放在眼里?当下顺天府拍案大怒:‘本官掘银子,是要献给圣上,重修北京城,你就给指出这么点儿来,是糊弄本官吗?继续再打,非打出同样十窖金子来不可!’于是就地把这乞丐按倒,又打了一百多杖,这乞丐受刑不过,又把手往北指,大家跟着他出了安定门,来到校军场上,他手指地下,说:‘这里有十窖金子,恰好也是七千七百八十八两。’我们正要围拢人来挖哪,他却又说:‘开这窖需要钥匙,有马兰花就有钥匙。’……”
牛禄讲得眉飞色舞,唾沫星子乱溅,刘鉴却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只听牛禄继续说:“那地方刚平整了,打算用作大军检阅场,杂草本来就少,众人分开四处寻哪,却没一朵马兰花。顺天府喝令再打,说要把钥匙也给打出来,结果打到八百多板上,这乞丐就熬不住,‘嗝’的一声咽了气。隔壁说是八七四板,这大概是从行刑的皂吏口里听来的吧,我却不知道这个准数。”
“嗯,”刘鉴点点头,“没有钥匙,怕是掘不出金子来吧。这乞丐可有名字吗?”“说起他的姓名,才叫奇怪,”
牛禄压低声音说道,“这人竟然叫做沈万三呢!”
刘鉴大吃一惊,站起身来:“难道是南通的沈三秀?!”
且说元朝末年,南通城里有个富商,姓沈名富,表字件荣,别号三秀,因为家财万贯,所以民间俗称其为“沈万三”。这个沈万三可了不得,传说他家有个聚宝盆,无论金银财宝,放进去就一变二,二变四,无穷无尽。沈万三原本躬耕为业,攒了点本钱后出海和番国贸易,走一船就是十倍、百倍的利润,比聚宝盆聚财还快。他曾经掏钱支援过苏州的张士诚,后来洪武爷打败了张士诚,沈万三就献出万金来请求免罪。正巧洪武爷要修南京城,就对他说:“你能帮忙筑三分之一的城池,那就有功无过。”
沈万三果然掏钱修了三分之一的南京城,不仅如此,他还在城里造了画廊一千六百五十四段、酒楼四座,额外进献给洪武爷。洪武爷一高兴,果然赦免了沈万三的附逆之罪,并且还封他两个儿子做官。
可惜好景不长,传说洪武爷向沈万三索要聚宝盆,沈万三顶着就是不交,终于惹得龙颜大怒,在洪武六年抄了他的家,把他流放到云南去了。从此这个沈万三就从江南百姓眼前消失了,都说他病死在云南,可那地方山高路远,没人能够证实。
没想到沈万三的名字突然又在北京城里出现,刘鉴闻言不禁大惊,脱口而出:“难道是南通的沈三秀?!”牛禄一指刘鉴:“长官也想到了。事情还真巧,修南京城,出来一个沈万三,现在要修北京城,又出来一个沈万三。不过应该只是巧合,此沈万三不是彼沈万三也。”
如此奇异的故事,旁边捧灯也听得入迷,插嘴问:“因何言而知之?”刘鉴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喝令说:“满酒!”捧灯缩缩脖子,急忙过来给两人把酒满上,牛禄喝了一口,得意地说:“只有下官能够确定,这沈万三不是那沈万三。为什么说呢?照理说那南通沈富流放云南,偷跑到北京来,流落街头,当了乞丐,也在情理中呀。可惜两人的年龄是全然不对。”
他再咂一口酒,解释说:“洪武十九年,也就正好二十年前,下官正在南京,户部核查田赋,发现沈富的儿子沈旺有漏报瞒报的嫌疑,就派人抄了他的家。我虽然没见过沈旺,可是见着了他俩儿子沈至和沈庄——也就是沈富的孙子。那时候这俩刚考取了秀才,都是二十郎当岁。您算哪,二十年前他们祖父、南通的沈万三,就少说该有五十岁了,可前些天打死的这个北京沈万三,虽然满身是泥,满脸是土,也是个人就能看出来,顶天了不会超过四十岁去。”
刘鉴皱眉想了想,问:“这什么时候的事情?”“打死乞丐沈万三?”牛禄回答说,“也就是半个多月前哪,长官您那时候大概正在来北京的路上。”刘鉴又问:“这人安葬在哪里?”牛禄笑笑:“一个乞丐,说什么安葬?当时就在安定门外、校军场旁边,随便挖个坑把他就给埋了……”
老太政不是在广告公司混饭吗?
如今怎么有空挖坑?
老大人,那桌中等酒席好贱200文便办的下来.
想那韭黄.粉丝本就是窖植与筛制之物,便是卖个100文也不多.加上那尾鲜鱼.少说也值个50文.我若是那酒家不给500钱休要吃了这顿酒。
另外,老大人,这是跑团的战报还是新作?
以前不是有个关于货品价格的文章吗?
里面不是有过物价的记载吗.记得是一大尾整活鲜鱼做价白银1钱,换个百文左右问题不大.子鹅之类怎么也要4、50文钱.其他几道粗略一算,加上其余酒菜与赚头。500钱也在合理的价格之内。
以前不是有个关于货品价格的文章吗?
里面不是有过物价的记载吗.记得是一大尾整活鲜鱼做价白银1钱,换个百文左右问题不大.子鹅之类怎么也要4、50文钱.其他几道粗略一算,加上其余酒菜与赚头。500钱也在合理的价格之内。
我不记得有这种帖子了,还能找到吗?
各个时代、各个地方物价状况都是不同的,岂可一概而论?那个帖子是在讨论什么时代?
我有些片段,整本的找不到了.推算一下.应该不差.
大米 白银1两=2石 即377.6斤。合人民币1.75元/斤。
上等猪肉 白银1钱六分=8斤 合人民币13.2元/斤。
上等羊肉 白银1钱二分=8斤 合人民币9.5元/斤
牛肉五斤 白银七分五厘 合人民币9.9元/斤
五斤重大鲤鱼 价白银1钱 合人民币13.2元/斤
栗子五斤 价白银6分五厘 合人民币8.6元/斤
活肥鸡一只 价白银4分 合人民币2[系统过滤]元/只
白布四匹 价白银8钱 合人民币元132.2元/匹
绵花一斤 价白银6分 合人民币39.6元/斤
高级红枣100斤 价白银2两5钱 合人民币16.5元/斤
明朝万历年沈榜写的《宛署杂记》,价格应该是京郊附近.作餐饮料基本是三分之一到一半的利,自古至今都差不太多.
双唇若点朱——偏淡,剑眉斜入鬓——嫌疏,削肩乍背,短腿细腰,真是观不完的风流儒雅,说不尽的皮里阳秋
————————————捶地!
不过,怎么没下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