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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问人借了ID...文章并未完结
差不多开始吹起秋风的时候了。
连日来,低垂的乌云越来越黯淡无光,有时候还会和着风袭来一阵狂雨。
庆长三年(公元1598)都已经快过去半年另三个月了,阴历的九月初旬正好是阳历十月的初旬。在亚洲大陆的东端的朝鲜半岛,严冬的感觉却已经渐渐的迫近了。
秋风大作,在空中发出鸣响,遍布着枯草的山丘上,岛津义弘在城寨的前面注视着北方的天空,一个人静静的站着。
这座山丘,三面被海包围着,在向海中突出的那块小高地上,有着赶造出来的城寨,从城到山丘地势险峻,并且布满着散落的灌木丛。
漫山的灌木,都已经散落光了叶子,细小的树枝如同曝尸荒野的人骨一般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山丘的所在,是朝鲜半岛的南海岸突向大海的一个小半岛。小半岛的最南端,被巧妙的利用了丘陵的地形建造起了新的城寨。
这便是岛津义弘为了确保攻克晋州而建造了的泗川新城。
晋州在内陆的六里左右,作为庆尚道的都市,是农业和商业都非常发达的地方经济中心。此地乃是西面的顺天,北面星州到汉城的交通要冲。
为此,晋州防卫的很重要的一个环节便是在内陆北面的望津,永春以及昆阳东南十六公里的地方建造泗川老城。作为其外城。庆长战争开始之后,出兵朝鲜的岛津军占领了晋州为了确保南面海峡内的停船处,便又新建了一座城,称之为泗川新城。
在那座新城所在的山丘上,岛津义弘一个人伫立着。黑色的头盔,黑色的盔甲笼足,漆黑的一身防具中白色的眉毛和胡须显得格外闪亮,然后便是炯炯有神的眼睛,配上尖锐而又严厉的眼神。
冬天,又要来了。
在故乡不曾有的严寒,来朝鲜之后今年已经是第六次了。大陆的冬天是在温暖的日本所想象不到的,在户外不经意的裸露出身体诸如手指脚趾之类部位,都会被冻伤,而以当时的衣服来说,没有暖气在外面过一夜,很有可能被直接冻死。严寒,成了战场上的一个重要的负担,防寒的装备会时常妨碍行动自由,弓矢铁炮的操作也变得繁琐,而因为冻伤而造成的兵员损失,那更是无法想象的。
傍晚的天空如同被橘色所渲染过一样,泗川新城的山丘上,长着数丈高的杂草处,出现了一名武将,他是来寻找义弘的。
此人名叫长寿院盛淳,义弘的谋将,本姓田山,蒲生的地头出身,三岁左右就开始在高野山修行佛道,长大之后回到了萨摩,被迎为一家叫做安养院的寺庙的主持。
义久义弘兄弟俩人因为一次机缘巧合而与其相会,并且听取了上方的一些情报,盛淳具有很强的分析能力以及军事才能,为此,兄弟俩人请求其还俗出山,作为其幕将为岛津家称霸九州出谋划策。
在义弘离开新城后的一个小时左右,长寿院便在山丘上的荒地上,开始寻找起了自己的主公。
“没有,哪儿都没有啊”
义弘便是有这样的性格,每次在大战之前都会消失个个把钟头,这点在称霸九州的诸大战役中让长寿院非常头大。眼下已经是到了乾坤一掷的关键时刻,各部将的作战命令下达以及任务分配都需要义弘来亲自执行,现在却只能由谋将的盛淳来代为执行,这种事情虽然常有发生,却不会产生什么大的麻烦。因为在这样的状态一个小时左右之后,义弘又会出现在本阵,明快果断的指出作战方案的种种缺陷之处并且将其修改订正。
这种判断能力,几乎是与生俱来如同神明一般。
盛淳对于这种不可思议的行为一直怀抱着无比的好奇心。君臣之间曾经有过这样的一段对话。
“不管怎么说,这种事情和战争有着怎样的关系呢?”
义弘带着苦笑解释着
“大战之前,总是有着一种很复杂的心情存在着,一种特别的不安填满着胸膛,迫使着自己一个人站着.....”
“这,是不是因为作战计划有着不周到的地方的缘故呢?”
“开始我也这么想,可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不周到的地方在哪儿,越想就越焦虑,结果便一个人站在那儿了...”
“这便是原因么?”
义弘将头一摆“味道吧,一个人在那儿寻找着味道。”
这便是义弘的天性。
战争中,是存在着一种独特的味道的。
每当战机迫近的时候,义弘的鼻腔便能充分的感受到这种味道,不过具体是如何的味道是很难对周围人说明白的,勉强要说的话,便是金属热灼和令人不快的臭味所交融的那种味道,这种味道越强,便说明战机越迫近。
不仅如此,在将成为战场的地方都会有着这种味道。
合战即将发生的那片地域,土的味道,草的味道中,都能感受到这种说都说不清的奇特的味道。
战机迫近的味道,虽然也包含着助长不安感的令人不快的味道感觉,但奇妙的是,在即将成为战场的地方中,却不会存在这样的不快。这恐怕是精神作用吧。因为一旦抓住了战机之后,便将成为屠杀敌人的一把利器,在它的身上,能够充分感受到“死”的血腥,而在战场上,所有人的目的恐怕都只有一个,那就是“生”,人在战场上往往会迸发出拼了性命也要生存下去的求生本能。
每当义弘感觉到作战计划有着欠缺地方的时候,都回一个人来到战场的预定地,充分的感受到那种“生”的味道,籍此来澄荡自己的心灵。
这便是兵法上所说的“离”。
义弘便是在这个“离”上,感受到了那种奇特的味道。
不过,时间也太长了吧。
义弘从泗川新城离开的时候还是白天,现在都,夕阳已经如同红球一般即将落入地平线之下,都快经过了四个小时。
盛淳停了下来,站住了脚步不再向前。飘飘的枯草随风动摇,飒飒的冷风吹在身上如同刀割一般。
“盛淳,在那里干什么呢?”突然便冒出来了这么个声音。
盛淳走近过去,在那齐腰高的杂草丛中,出现了义弘的身影,甲胄已经被湿漉漉的泥土给弄脏了。
“啊,义弘洞....”
“别说‘洞’”
“洞”是“殿下”的萨摩方言说法。
“从生下来就一直接触并且通用的萨摩方言,要改变的话确实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这点我明白。别说是那些走卒贩夫了,即便是对于将领们来说也是非常勉强的。”
义弘缓缓的拢起了身边的草,并将身上厚重的甲胄向上撸起了一下。
萨摩方言,自古以来就是众所周知的难以理解,即便是与其接壤相邻的肥后国国人也难以明白其半点意思,这些也常常会成为萨摩人自以为荣耀的一点。
“我们萨摩人,可是和你们这些软弱的外国人不一样的,自古以来便是天生的坚强的战士。”
不过,义弘对此却有着不同的理解。
“如果萨摩人的偏狭心态不有所改变的话,那么在将来残酷的环境中是无法得以生存的。”
在将兄长的命令身体力行,称霸九州的数十年战争生涯中,义弘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语言的不同从而产生了心理上的偏执,并产生了国人的纯血主义,说的严重点,便是民族主义。也就是国人或者民族将自己和其他种族刻意隔绝的主义,由单纯对于乡土的热爱以及乡土至上思想引发了人身体内最深处的力量源泉。萨摩人的刚强便是在这样的一种国人意识中培养起来的。
不过,民族(国人)主义往往会让人陷入偏狭的地步,无法接受其他种族的东西以及思想,从而变得孤立。
亲自指挥称霸九州的战争的义弘,对于这个弊端有着切身的体会,小到收集情报,大到和其他领主豪族沟通,都会因为这种国人意识而得不到充分的实行。
萨摩的兵力毕竟有限,在征服整个广大辽阔的九州的过程中,势必要让被征服地的土著加入到自己的势力中来,义弘采取的是清一色的武力征服,然后说入己方。
不过,这种欠缺充分沟通的隶属关系,是意外的脆弱的,当率领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攻入九州的秀吉军来到的时候,原先已经投降的各地领主争先恐后的向秀吉靠拢,纷纷倒戈。
对此,前领主义久只是将其归咎于“武运不顺”上,并向秀吉投降。不过,经过实战的义弘有着不同的理解
败因并非是单纯的兵力向差,也不是什么武运,而是萨摩人那偏狭的民族意识。
兄长义久退位之后,成为了大名的义弘开始着力于改变萨摩方言的事情,命令部下使用共通的武士语言。当然,语言的改变铁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义弘所发起的这个行动,可以说,即便过了十年,也没有完全的收到成效。
“刚才是我一时心不在焉口误了一下,比起这个,殿下还在.....”
义弘挥了下手算是回答了。
“最近一直能感到大战来临的气息,敌人就在今天或者明天发动攻击也说不定呢。”义弘转身面对着盛淳“最近有什么情况么?”
“丰久大人的早船已经从唐岛到达这里了....”
“什么?丰久他....”
岛津丰久,是在和秀吉交涉时候,据传因为得罪了其弟大和大纳言秀长而被毒杀的岛津家的末弟家久之子。秀吉对此都觉得过意不去,便让丰久继承了其父亲的日向佐土原二万八千石的领地,朝鲜开战以来,便随着其伯父义弘一起上了战场,在水军的根据地唐岛屯驻,时年二十九。
盛淳压低了声音“丰久大人是带着新纳旅庵大人一起来的,新纳大人是昨天晚些时候到的唐岛,一到便急着要见您呢”
义弘不再说话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了心头。
新纳旅庵在朝鲜开战之后,虽然也有率兵出征,但是因为当时和丰家的交涉事务非常繁忙,义弘看中了其外交才能,便数次让其回国处理外交事务,此时此刻,他本应该在萨摩和秀吉关于领地贡米减免问题进行交涉的。
“盛淳,搞不好就是为了那件事情而来的呢.....”
“.....是啊”
君臣二人互相凝视,双方脸色无一例外的苍白,但是眼睛中却流露出了无论在何种逆境中都不会屈服的眼神。
(2)
从山丘到大海是一段陡峭的山崖,泗川新城便位于山顶之上共有五层。最高层,是义弘的指挥所以及会议室,坚固的原木组成的城寨没有一丝一毫累赘的装饰,内部亦和外观一般牢固质朴。
回城的义弘,立即把丰久和旅庵叫了过去。
在第二层的宿舍等待着的两人一听叫唤便立刻登城拜访。
义弘先和丰久点了下头,便算是招呼过了,之后便面向着旅庵开了口
“旅庵,一路过来还好吧?”
“是,拜见殿下尊容,见到殿下如此安康,不胜喜悦之至”
丰久每个月都会来送一次给养,便能见面,而旅庵从去年秋天伏见一别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了。
“客套话就免了,旅庵,你这次急匆匆的赶过来,应该不是为了什么普通的事情吧?”
“那么,殿下您听了千万别吃惊,太阁殿下在上个月,也就是八月十八日,逝世于伏见城内了。”
整个房间都沉默了。不可一世的英雄就这么死了,对于出征在外的将士们来说,没有比这个更大的打击了。
不过,在旅庵面前听说了这个消息的义弘以及陪座的盛淳,并没有表现出一丝吃惊的神色。
“果然如此啊,真是可惜啊....虽然活着的时候有着各种各样的批判,不过现在都已经亡故了,想必千百年都再也不会出这么个英雄了吧。”
说着,沉痛的哀悼之情便浮于脸上。
“那天晚上,在身边陪护的,除了医生之外,就只有石田治部少辅一人,并且当天就把遗体给转移到了墓所,应该是秘密发丧吧,不过当时他只向德川内府泄漏了这个消息,结果到了第二天,大阪城内外便几乎无人不晓了....”
“这样啊...欲隐先现的小把戏....治部少玩得还真是不怎么样呢。”
面对着苦笑的义弘,丰久终于开口发问
“难道伯父大人已经事先知道一二了么?”
义弘自若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去年秋天,在大阪城最后见了一面的时候,太阁殿下便告诉我他五体的骨头疼痛不堪。他那衰弱的样子,便能一眼看出离开死亡不远了”
秀吉患的很可能便是我们今天所说的骨癌,他忍耐着极大的痛苦希望能够早早的被治愈,不过显然这样的病是不可能让人维持过久的生命的。
早在当年春天,也就是那场有名的醍醐赏花上开始,秀吉便已经到了食物不能下咽,腹部剧烈疼痛的痛苦境地。即便汇集了天下的名医为其诊断看病却也毫无效果。四肢如同枯木一般瘦了下去,一直到死....用今天的话来说,应该是所谓的癌细胞转移吧。
“那么...有遗言么?比如关于这次对外战争之类的....”长寿院突然想起了这么件要紧的事情。
“目前为止,还没有别的遗言泄露出来....”
沉默....
即便是百世的英雄,功成名就之后,在死期仍然和凡夫俗子一样,秀吉的遗言仅仅提到了要大家尽心辅佐他幼小的儿子,对于现在外征中的那号称十万大军的部队,没有提及一字....
“不过关于这件事情,治部少据说已经发话了,不日便会向诸大名的阵营派遣使者,尽快与敌人想办法和谈,实在不行便决一死战击破敌军,总之尽早回国便是...”
“讲和?能成当然是好事情...这场打输的战争现在已经到了至难至惨的关头喽...”义弘悠悠的说道。
去年年底,朝鲜半岛东南最后的据点,也就是加藤清正所筑起的蔚山城,在就快落成的时候,遭到了明朝联军的奇袭。
明将杨稿麻贵率领明军五万七千人另有权栗指挥的朝鲜义军一万二千五百,攻击了加藤清正一万人以及毛利秀元三千人所在的那座刚造起来粮食补给都匮乏无比的城池....很快,日军便陷入了苦战。
守城战打了十多天,粮食炭薪饮水都已经消耗殆尽,只能靠煮土吃死马肉来坚持恶战,不过援兵并没有赶上,于是清正便假装要求会谈投降,以此来赚取时间。就在明朝联军正在企图再次发起总攻的那天,终于等来了锅岛,黑田,蜂须贺,浅野等的援军,将两国军队击退,清正算是九死一生.....
半岛的南端,在海岸线上苟延残喘的外征将领们,对于兵力差距悬殊的明军反攻非常忌惮,甚至可以说是害怕。
“谈判的话,条件很重要...我国的意向如何呢?”长寿院问道
“朝鲜八道中,将四道割让给我们....”旅庵看了他一眼便立刻回答了。
丰臣政权对于朝鲜战事的一无所知,也由此可知了....
“治部少那个家伙!打胜仗的时候装模作样的过海跑来做什么监军,现在这个样子,连脚都不踏上朝鲜一步却在后方大放厥词!”
年轻的丰久立刻就吐出了心中的不满。
“别这么说,所谓的吏僚,就是这个样子的,治部少本身并没有什么过错”义弘缓缓道来,“隐瞒蔚山战败,为了迎合太阁大人的心情而伪造了清正的大胜利的报告,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才会制定出这样的和谈方案....”
义弘冷静地分析着,他的分析能力是一种不会被感情所左右,卓绝超群的能力。
“
比起这个,太阁大人的去世,一定会被敌人所知道,不,即有可能现在就已经被知道了...这样的话,就必然会招到敌军的反攻。”
大家肃然起敬——这就是大人所说的战争的“味”吧?
“盛淳,你对敌人的总攻怎么个看法?”
“这个么,十天前有忍者来报,说在汉城周围开始集结了明国朝鲜兵力估计有十三四万,现在的话,估计应该已经有二十万了吧....”
“二十万.....”丰久只说了数字便没有声音了。
“真可真是个厉害的数字啊...就算分散攻击我们蔚山还有这里的泗川还有西面的顺天,每处也可达到六七万呢”
“不,他们应该会吸取蔚山大战的教训,多半会集中所有的兵力进攻一处,寻求中间突破,地点么,恐怕就是在中间的泗川了吧?”义弘仍然冷静地分析着,“盛淳,我方兵力还有多少?”
“受伤的,生病的包括战死者的遗体,都已经先行送回家乡了,现在留下的,应该还有六千二三百左右吧....”
庆长之战,足足三年,萨摩人经历了太多的痛苦煎熬,却什么都没有得到,现在归国指日可待了,却一下子又面临了敌军那如涛的总攻。
“那就要先发制人了,我现在立刻去唐岛征集船只!”丰久的意思是,要比他国先行撤回日本。
“丰久,这样可不行啊”义弘笑着说,“新纳庵旅接到了消息便立刻赶来了,算是快的吧?可是也最多比别家的使者要快个两三天,换句话说,不出两三天,太阁去世的消息不出两三天便会让所有出征将士知道,若是人人都和你这样,一得到消息便争先恐后的赶回家,那就要大乱了,要是这里的住民再趁机蜂拥而起趁火打劫一下,怕是立刻会让军队陷入一片混乱中吧?这样的情况一旦让敌人看到攻了过来,只怕全军都要化作齑粉,一个人也别想安全回家了.....”
说到这里,义弘停顿了一下,扫视了一眼众人,接着说道“还不止这些,若是先行逃走,那么萨摩四百年的武名便会威名扫地,卑怯者的帽子将会扣在我们头上千秋万载,变成这样的话就算抱住了家业性命又能如何呢?若是为了大局,即便舍弃了我们这六七千人的性命,萨摩的威名却将会流芳百世,传颂于天下,这便是战国的武士,明白么?”
丰久脸红的低下了头“实在抱歉伯父大人,是我目光短浅,还请你忘记我刚才说的话吧!”
“不不不”义弘仍然微笑着“这并不是斥责你什么,这只是我作为一个武士的心得罢了,你这样的年轻人能够如此随机应变,着实是值得赞扬一番的。”
说完之后,以弘又转向了盛淳和庵旅“那么,丰久的六七百人加上现在的兵力有七千,敌军二十万,至少从国内派出一万,不,六七千的援军的话,就能打一场非常有趣的仗了....”
义弘说这话的时候不时地看了一眼庵旅的表情,庵旅在来朝鲜之前,在外征军的大本营名护屋城就援兵一事求见了义久(龙伯),就当时的情况来看,掩护撤退的援兵什么时候来来多少,对于在朝鲜的大伙来说,都是如同性命般重要。此时的庵旅脸色带着一丝苍白,他不得不把最残酷的事实告诉义弘...
“恕我直言,家乡来的援兵....应该一个都没有。”
“什么?”即使是义弘,这时也脸色大变。
“我到名护屋的时候,龙伯正忙着遥控指挥处理家中事务,忙得不可开交,跟他说援军的事情他也充耳不闻,并且说一兵一卒的援军也不会给....”
“什么?龙伯大人真的这么说么?”到底是丰久,又忍不住怒吼了起来
旅庵被他这么一吼,倒迅速冷静了下来,继续用淡淡的口吻开始说了起来“龙伯大人意思其实也很明了,这是为了对太阁大人尽忠才出兵的,现在既然太阁大人去世了,那就也不需继续尽忠,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守护自己的领土,为了外征的我们再送援军过来的力量已经没有了,希望我们各位各自凭自己的能力撤退回国....万不得已以大人为首的我们化作朝鲜的泥土....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哈哈哈哈”
说罢之后便笑了几声。
“呵呵”义弘也冷笑了两下“哥哥有哥哥的考虑,不过我们也有我们的看法,哥哥似乎对于武名这种东西的价值,并不是非常清楚呢...不过也罢,现在不是讨论这种东西的时候,既然援军不来了,那我们也就只能遵照哥哥的意思,靠自己的能力回国喽,从今往后,关于援军的事情,一律都别提了。”
丰久,盛淳,庵旅纷纷点头。
“现在说一下我的看法吧,就像刚才说得那样,马上回国是不太可能了,一旦撤走必定会引起混乱,住民蜂拥而起,敌军趁势来攻,到那个时候反而走不掉。”盛淳缓缓的开了口“这样如何?将附近的本方军队集合起来,固城的立花宗茂有两千五百人,南海岛的宗义智估计还有一千人,在西面的顺天,小西殿下以及手下大村喜前,五岛玄雅,有马晴信,松浦镇信等,总共加起来有一万三千余,虽然和敌军相差还是很悬殊,不过现在能增加一点算一点吧?”
“这样不行的”义弘听完之后立刻作出了判断“那些人要是一旦离开自己的据点,那么同样也会发生住民蜂拥之类的事情,到时候又是一片混乱,对于现在这样子,他们最好的处理方式应当是不动如山。”
“这样的话我们怎么办?”丰久焦急地问。
“我们?我们当然把敌人给一举击败喽。”义弘一脸轻松,“首先,迎击敌人的反攻,远远的观望敌人的布阵是否有空隙,然后如同风一般向着空隙猛攻....这就是撤退战的要谛。尽管敌人是我们的三十倍,不过不见得会是一场一面倒的战斗,看着吧,我也有我的办法。”
面对着自信洋溢的义弘的脸,众人虽然不说话,可是眼神中,都透露着希望和信任.......
3 打仗的第一要素是情报,不过现在这个样子要想得知敌军的情报无疑是难于上青天的,为此,萨摩人绞尽脑汁,对住民们进行了一系列的行动,费尽口舌,散尽钱财,对于那些因为战火而失去了家园田地本身又没有什么谋生手段而希望战后移民萨摩的要求,也一一答应了下来。
如此一来,得到的情报的准确率便能大大保证,不过仍然有一个致命伤,那就是时间。从泗川到汉城的距离几乎是整个半岛的一半,在敌军的势力范围内运送情报所需花费的精力时间可想而知。
谍报行动当然不是单方面的,“倭王丰臣秀吉病危,命在旦夕”的情报,在八月上旬就已经送达明军本部了。乘此机会发动攻击也是理所当然的。从八月中学开始一直到下旬,明朝两国军队开始南下,总兵力达到二十万,月末的时候到达了大邱西北的星州城。在此期间,他们接触到的日本军队几乎是清一色的侦察部队和运送物资的部队,而各处日本的据点,也一个个的被焦土化...
看来,丰臣秀吉的病危,确实是没错了...日本人正在准备快速撤离朝鲜,应当趁着这么个时候发动总攻,一举歼灭那些日本人。
董一元是这么考虑的。
此时的日本,只能在半岛南海岸背海设立数个据点,异常艰辛的苟延残喘。
东面的蔚山城和西生浦城由加藤清正,黑田长政等人防守,而在釜山的基地,则停留着石田三成直辖的五百艘输送船,水军基地巨济的防务,则毫无疑问由九鬼嘉隆为首的一干人等来承担,中央的晋州泗川则是岛津义弘立花宗茂的据点,最西面的顺天光阳,屯守着小西行长细川忠兴..这些人此时的兵力到底有多少,历来史书众说纷纭,难以给出一个正确的答案,不过之前的文禄战役初关于各大名当初应丰家要求出兵的人数,在相关史料上还是有着记载的。庆长役的兵力,基本也可由此推断,不过,打仗毕竟不是观光旅游,死伤病残那是不可避免的,如此一来,将伤残者及遗体送回国,再由国内送补充人员过来,也是情理之中的,说是这么说,不过补充人员的数量和送回家的数量,是万万没有可能相等的,而且,国内来的补充兵力,也就是在刚开始的时候较为充足,到了中期明朝介入之后,战况日下,人员补充的数量也就越来越少,而总兵力,应该只有刚来的时候的六七成。文禄役因为和谈而结束,许多大名一时间回国。不过不久便又因为谈判破裂而再开,也就是历史上的庆长战役。此时出兵的数量就远不及当年了,而且很多大名的战意也消减不少,丰家面对这种情况,只能同意大家伙能少派点兵,每家派兵的数量分别在文禄役的数量基础上减去三成到一半不等。
战争发起者丰臣秀吉,对于战争的已经不再那么热切关心了,这并不仅仅因为此时已陷入被动泥泽的日本军队不再有文禄役时的捷报连连的缘故,更是因为秀吉病入膏肓,命在旦夕,无心关心军政事务。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大小国内事务的处理大权,都落在了吏僚派的手上,庆长役整整进行了三年,他们连一次战场的视察使者都没有派过...外征的将领们自然不是傻子,很容易得就感觉到了所发生的一切,于是战意大减,从国内过来的兵员补充,也被缩减到了最小的程度。由此我们可以推断,尽管史书上写着庆长役的日本总兵力有十五万,但真正的数字绝对不会超过八万,也就是说,东部方面最多三万,水军八千,中央不过一万一千,西部方面两万两千,总共也该七万出头...
当然,推断而以。
明将董一元考虑了年初蔚山城失败的原因,决定避免兵力分散,打算集中优势兵力一举突破中央,若是攻克中央的泗川晋州,则能将半岛的日军拦腰切断,孤立西面的顺天并且趁势攻下釜山的基地,这样便能将日本人的退路完全切断,在这基础上各个歼灭,便是一个完美的作战计划了...
九月上旬一结束,便从星州城动员全军如同波涛一般南下,九月二十日左右攻克了晋州城外的望津永春昆阳,包围了城市。两国联军首先进行了远程攻击,无数的火箭子弹如同大雨一般射入城内,很快就燃起了熊熊烈火。不过,城内的军队完全没有出来应战的意思,似乎打算一直这么保持着沉默。进攻方纳闷了,岛津家从文禄役以来,就以勇猛果敢而著称,特别是白刃战时候那股不要命的劲,简直就让对手感到来到了人间地狱。这次一反常态的龟缩,两国将领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慎重的安营扎寨随时观察城的动向,并决定在拂晓的时候突入城内。
突入之后才发现,城里面别说兵了,连个人都没有。
与此同时,义弘正在泗川新城内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在场坐着丰久盛淳以及外城地头等二十余人。
所谓的外城地头,是萨摩岛津特有的家臣组织。领主住在鹿儿岛城的本城,被称之为内城,领主由直辖的旗本一门众组成保护圈,所谓的外城,就是指岛津所辖的范围内,一族将领的领地之外的直辖地方,以中国为例,汉朝的时候封同姓王,这些同姓王拥有自己所辖的领地,而这些领地除外的所有中国领地,就是岛津概念中的“外城”,外城会按照大小划分为各个单位,每个单位的管辖者称之为外城地头,外城地头的手下有被叫做“众中”的下级武士集团,地头作为岛津家军事力量的中核部分,手下通常养着一群士兵,并且拥有对于他们的动员能力。打仗的时候,领主将命令下达至地头,地头指挥众中,众中则率领着士兵临阵搏杀,正是这种扎根乡土的组织,才造就了不怕死敢拚命的强悍萨摩军团。
义弘召集各地头分配完任务定下作战方针并说明完毕之后,便开始了一幅说教的口吻“这次战斗,说是要死中求活,不过,我们的目的并不是仅仅为了活,以前的文禄役,到这次的庆长役,我们岛津家都几乎在步着其他大名的后尘,努力避免兵力耗损,就是为了在这在这次最后的存亡关头,如同樱花一般绽放的。”
义弘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此次一战,并不单单关系到我岛津的生死存亡,是赌上所有外征将士性命的一场战争,胜利的话,岛津的武名将会天下流传!好了,也不多说了,敌人的进攻已经迫在眉睫了。”
地头们双拳紧握,眼中流露着必死的信念,走出了军议所。
“伯父大人”
“怎么了丰久?”
“我想知道伯父大人的真心话,这场战斗,我们是否真的有胜算?”
“何必说胜算呢,我们赢定了。”义弘说得非常轻松。
“可使敌军是我们的三十倍....”
“数量并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数量多却也必然会有弱点,对准这些弱点发动进攻,便能赢得战争”
底下一阵沉默....之后,丰久再次开口
“伯父大人,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伯父大人....”
“说吧”
“太阁洞,太阁洞为什么要出兵朝鲜呢?”丰久显得非常激动,不由得露出了萨摩方言。和他拥有同样想法的还有盛淳和旅庵,大家都想知道,太阁大人究竟为何要出兵朝鲜,不,即使不知道太阁大人本身的想法,也想知道义弘对此事的看法。
“哈哈哈哈,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就在朝鲜打了七年的仗啊?”义弘笑了起来。
三人不禁哑口无言。
秀吉到底为何要出兵朝鲜,真实的目的至今恐怕仍然没有人知道。一般的说法是“假道入明”,也就是“从朝鲜经过进攻大明的意思”
宏大的中国大陆并非二十三十万人马可以攻下来的,后世有人认为秀吉无知,可能将明国的实力想的过于简单渺小,这样的可能性应该并不大,毕竟从明国朝鲜回来的商人绝对不在少数。
也有一种说法认为是受到了信长的影响,信长曾经非常喜欢传教士给他带来的一个地球仪,经常把玩在手,并且放言在征服日本国内之后,一定要率兵出海看看。而继承了信长公遗志并统一了天下的秀吉,进攻朝鲜明国,显然成了他完成信长遗愿的一个手段了吧。不过,信长是否真的能有实力出兵海外呢?恐怕可能性也不大,霸业完成了一半便离世的他,已经49岁了,此时统一天下至少还要个十年二十年的,即便他能活那么久,恐怕到那时也没了那份心思了吧?如果他真的说过诸如要进出海外之类的话,个人认为,应该只是一个单纯的梦想吧?
统一了天下的秀吉害怕战端再起,便将矛头指向了海外,认为“只要让大名有仗打,便不会在国内作乱”的说法,怕是最有说服力的,纵观整个日本历史,在国内遇到危机的时候,将矛盾转向国外引发侵略战争的事情,绝对不在一件两件。
不过,被命令外征的各大名对此显然是一头雾水,谁也不知道太阁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因为自应仁以来,战乱了数百年的日本好不容易被人统一,杜绝了国内的战乱,刚刚闲下来能过日子了,谁知不到十四个月,出征命令就下来了。
“看来,你们几个也和丰久一样不知道呢。”义弘哈哈一笑,“其实啊,这并不能全算是太阁大人的意思。提出这个建议的其实是三成治部少。”
北条灭亡之后,奥州常陆出羽也纷纷停止了战争臣服于丰家政权,百年战乱终于结束,上到大名下到百姓,人人都认为安居乐业的好日子就要来临了。
事实并非如此。
首先,从作战用的盔甲一直到草鞋,订单逐渐减少,甚至有消失的迹象,铁炮大炮刀枪剑戟等兵器的贩卖,那几乎是要绝迹了。运输事业也变得后继无人,在马商人,城大工,木材商人,铁炮制造等行业纷纷出现了失业者。
当然,最大的失业者莫过于军人。
并不仅仅如此,即便是大商家们,也出现了麻烦。那就是所放出去的贷款收不回来了,战乱时期,尽管被借走了大额的军资金,可是一旦打了胜仗拿到了封赏的金钱领地,就能立刻归还,可现在一下子没仗打了,也就不存在类似投机式的领地盈利,那么那些已经被放出去的贷款,别说是本金了,就连利息的索取都变得虚无渺茫。
同时,因为上述的不景气,使得年贡税金的收入也渐渐的变少,并且终于触动了新政权——那就是治安的恶化。
这些只有在和平时代才会出现的不景气,是经历了百年战乱的日本所没有碰到过的,谁都没有这个能力和这个经验去面对它。除了石田三成。
三成在苦思冥想之后终于得出了结论,若是想一下子恢复战前的那份景气,短平快的方法就是夺得新的领地,新的财富,也就是后来所说的开拓殖民地。不过放眼邻近,南亚有西洋列强,自己的西面有天下第一的大明帝国,能够一下子攻下的地方,似乎只有朝鲜了。若是攻击朝鲜,在战争期间可以立刻恢复以前的景气,接着快速攻下朝鲜的南半四道(也就是现在韩国大致所在)夺取那里的财富物产,只需一部分便能清算和大商家的残留贷款,剩下的资金可以持续到日本彻底摆脱靠战争景气过日子的局面结束,也就是工矿业农业商业变成和平产业的转换。
这便是义弘的理解,而听了他的想法之后,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这是除了义弘之外的萨摩人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国家经济论。
“不过,三成也有失算的地方。”义弘说到“第一,依靠侵略战争来挽回国家的经济,这是非理非道的,会给一个国家一个政权在历史上留下
一个大大的污点。第二,即便战争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利,却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胜利,就说这次吧,明朝的介入和朝鲜大量募集义勇军就是
我们意料之外的,也就是说,是低估了战争难度的治部少的一次大失误。”
“那么....”丰久开了口,“要是伯父的话,应该怎么解决呢?”
“你说的是解决天下的危机,还是只是萨摩的危机?”
“仅仅是萨摩的话,该如何解决呢?”
“若是要让已经被战争弄得疲惫不堪的萨摩恢复元气的话,应该首先采取通过琉球的贸易。”
“做买卖?”旅庵问道
“对,做买卖。说得难听一点,不管谁统一了这个天下,我们萨摩都有我们萨摩自己的生存方式。支付正当的价格进行物品的交换买卖,琉球便是一个非常近也非常好的贸易点。不仅仅如此,若是单纯的进行海外贸易,需要大量的金银,这些我们萨摩并没有。不过若将那些高额的交易品比如陶瓷,漆器经过自己制造改良变成我们自己的特产品,然后再用船将自鸣钟望远镜玻璃珠运进本国贩卖的话.....”
“这样的话,就会变得非常有趣了吧?”旅庵两眼放光地问道。
“其实这也可以成为太阁大人的治国方针,他生前开采了无数的金银矿山,治部少虽有治国的能力,却也只知道将这些钱财纳入国库,若是用来海外贸易的话.....唉...机会就是这么失去的”义弘说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好了,言归正传,现在最重要的是眼下的这场大战,通过战争活下来,在战场上绽放我等激烈精彩的人生,才是萨摩隼人本怀。”
说着,便走出了军议所。
“倭王丰臣秀吉病危,命在旦夕”
貌似当时明朝并不会称秀吉“倭王”,一直都“关白之图朝鲜,意在天朝”,叫他“关白秀吉”或“平秀吉”的吧。
也不见得,毕竟这不是正规的文书而只是作为日本敌对方之间转递的情报,个人觉得显然用倭王比较好....据个例子来说,鬼子进村的话鸡毛信上通常都是说鬼子小队长龟田又来啦,绝对不会按照历史书上写的“日本国第三师团第六大队第七中队龟田小队长洗劫我村”...- -
也不见得,毕竟这不是正规的文书而只是作为日本敌对方之间转递的情报,个人觉得显然用倭王比较好....据个例子来说,鬼子进村的话鸡毛信上通常都是说鬼子小队长龟田又来啦,绝对不会按照历史书上写的“日本国第三师团第六大队第七中队龟田小队长洗劫我村”...- -
你这个例子举得不恰当。
你认为“关白”二字可以和“三师团第六大队第七中队”那么冗长的名字相类比吗?
很显然,在军中的谍报多半也不会那么文绉绉的来一个关白....再者,在此之前明朝应该有册封过猴子做日本国王....对于明朝人来说,按照自己皇帝的意思叫他倭王要比按照后来日本方面授予的称号习惯自然的多....
题目就叫萨摩之魂好了- -
- -!朝鲜战争那篇多半受那老头子的影响是不会改变了...因为我跟他在看三国问题的很多观点确实意外的相似,我看他的那本书是两年前在少鉴所(我是因为打了三个韩国人才进去的...).....后来出去的时候跟管教说了N次人家也不肯送给我...就送给我一本1941年的日本国势图。
时隔两年居然还能写出有他风格很强的东西....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