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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太平天国副军师刘庆汉考

1楼
陶短房 发表于:2009-1-17 11:24:38

太平天国副军师刘庆汉考

太平天国虽爵秩滥觞,封王多至2700,但军师这个最高官职却始终未滥封,有据可考的终一国始终,不过14人(其中还包括幼东王、幼西王和幼南王三个象征性军师),可谓十分郑重尊贵。

在这些军师中,资料最贫乏的要属副军师刘庆汉,在寥寥无几的史料中我们知道,他在甲子十四年八月廿七日在江西石城古岭杨家牌随幼天王兵败,重伤被俘,其时职位为副军师。

有意思的是,为数寥寥的刘庆汉史料,却仍有重大歧意:他的“副军师”是什么时候封的?

按照沈葆桢的说法,刘庆汉是在天京陷落、幼天王逃到广德州后所封(1),但刘庆汉自己留下的供词却有另一种说法。

按照刘庆汉的说法,自己在“带人马去黄梅、广济”时就“封为尊王”,安庆失守后革爵,此后“因连年有打江山的功劳,仍封尊王”,照供词的说法,就在复爵时他被封为“副军师”,辅佐正军师洪仁玕“同在天京掌理朝政”,也就是说,他的副军师是洪秀全所封,所以出天京时他就是军师(2)。

两种说法都似凿凿有据,那么究竟哪一种说法才确切?

刘庆汉虽然事迹寥寥,但身为天王近臣,地位尊贵,当无疑问,戊午八年,天王命薛之元镇守天浦省,首席特使便是刘庆汉,时爵为保天福,而以元勋林启荣之子林始发副之。当时福爵还是显爵,薛之元身为方面大员,一省统帅(虽然这个省仅辖两县,但也是一省),也不过是低两级的豫爵而已;辛酉十一年黄梅、广济之行,其时已经封尊王,有干王供词别录为旁证,当时同行尚有赖文光等人,而赖文光尚未封王,甚至英王麾下大将黄文金、刘瑲林、张潮爵等也未封王,忠王部下更连一个王爵都没有,可见其寄望之厚。

但此时他有没有如自己所言,获得副军师的封号?

应该没有。

其时天王朝中朝外,名正言顺的军事仅洪仁玕、石达开两人,而幼东王、幼西王、幼南王三位是否已加军师号尚难考据,刘庆汉地位再高,也不会高过英、忠、辅、侍,此刻他们四位尚无军师头衔,天王再意气用事,也不会在安庆战事方酣之际,干出让一介朝臣凌驾于朝野诸帅之上的蠢事——的确,他曾这样提拔过洪仁玕,但洪仁玕并非朝臣,而是洪族血亲、拜上帝元老。

辛酉十一年正月,刘庆汉的职责是代替干王统率一路人马,去援救重围中的安庆,他的地位,显然不如另一路人马的统率章王林绍璋,更不如英王陈玉成,否则以干王对章王的宿怨,显然会直接遥控刘庆汉,以副军师的头衔逼章王进军挂车河,即使干王遥控不便,近在咫尺的陈玉成也会行文刘庆汉,请求他这么做,而不至于干王、英王均拿自说自话的章王没办法,任由他退兵还朝。

显然,辛酉十一年他封王不假,但并未同时封军师。那么壬戌十二年春,洪仁玕开复军师,刘庆汉也恢复王爵,此时他有没有获封军师?

应该也没有。

此时忠王应已封护国军师,而英王、辅王、侍王等尚未获封,干王封军师后权限并不如前,上有幼东王、幼西王这两只天王木偶牵制,下有李秀成和朝外诸将的不服不忿,本人尚且不能“总理朝政”,又何须副手?且从职衔上,干王此时系衔“精忠又副军师”,干王且是“又副”,刘庆汉倘封“副军师”,岂不是要让干王当他刘庆汉的副手?再说,刘庆汉自己说副军师的职责是辅佐干王“在天京掌理朝政”,可干王本人却在癸开十三年十一月十六日出京,此后再未回京,又如何“掌理朝政”?“正军师”尚不在位,朝中大员具在,又何须弄出个根本无法理事的、叠床架屋的“副军师”?

那么刘庆汉的军师是什么时候封的?

要弄清这点,首先要推断,他凭什么封军师。

洪秀全在位时,尽管他是重臣、亲信,但论血缘、论功劳,他都排不到足以当军师的层面;洪秀全去世,洪天贵福即位而天京未陷落时,京中元老重臣、洪氏血亲仍然众多,即使只算朝臣耆宿,也有像助王黄期升、顾王吴如孝、拥王陈赞明这样在早期就十分著名的人物,怎么也轮不到革职起复的刘庆汉当这个“二把手”;只有到了天京陷落,大多数王爵重臣或死于城中、或下落不明,幼天王身边辅佐乏人时,他才有出头的机会。

据幼天王自己称,从天京到广德,刘庆汉一直贴身护驾,“用长枪系长白带,我(幼天王)骑马跟紧这白带走”,俗话说得好,功莫大于护驾,刘庆汉如此忠勇的表现,幼天王看在眼里,等到了湖州,重建朝廷,护驾有功的刘庆汉超越黄期升等健在元老,荣升副军师高位,也便顺理成章了;况且身在湖州、此刻幼天王身边地位最高、最可靠的辅臣干王和刘庆汉曾有密切合作,关系较好,提拔刘庆汉,干王不会有反感,甚至可能正反应了干王自己的意见。考虑到当时湖州的军事首脑堵王黄文金竟不肯去见幼天王,另一个近在肘腋的军师辅王杨辅清也一直不露面,刘庆汉的任命,以及整个新“流亡朝廷”的构成,恐怕是大有文章的。

另一个足资考据的,是“正军师”何时产生。

直到癸开十三年十一月廿七日,干王还不是“正军师”(3),其时这个头衔应该属于幼东王杨天佑,而以“又正军师”幼西王萧有和副之。杨天佑并未突围,应死于天京城中,幼西王突围到了广德州,但不久就病死,只有此时,重建朝廷的幼天王才可以另起炉灶,搞自己的“正军师”、“副军师”,而在此之前,既然“正军师”还不是洪仁玕,明确为洪仁玕之副(以他的履历,不可能成为李秀成或萧有和等人的副手,前者会使用吴如孝、黄金爱等宿将,而后者则会提拔洪族)的刘庆汉,也自然当不上“副军师”。

至此刘庆汉的政治脉络已基本分明:他是天王近臣、朝臣要员,早期业绩不突出但地位很高;戊午八年后经常作为干王洪仁玕助手随同办事;辛酉十一年初封王,并接替干王督师援救安庆;同年七月安庆陷落,他因失职被革爵,壬戌十二年春又复爵,留在天京辅政;甲子十四年六月天京陷落,他贴身保护幼天王突围至广德州,因此获得幼天王信任倚赖,并借助与干王的亲密关系超越其他幸存耆宿,成为仅次于干王的副军师,并随即护驾前往江西;八月廿七日在江西石城古岭杨家牌兵败,重伤被俘,留下一份简略供词后被杀害。他的副军师是幼天王在广德州所封,而非在天京、更不是洪秀全所封。

注释:

1、 沈葆桢《席军生擒首逆折》,《沈文肃公政书》卷三;

2、 尊王刘庆汉供词,见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太平天国》卷二,页443

3、 见常州陈坤书部《来文底簿》之跪禀諘,《太平天国文书汇编》页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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