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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异闻录(及写在前面的话)

1楼
三石道策 发表于:2010-8-19 11:30:14

写在前面的话:

异闻之所以在这个世界上总被津津乐道,多是源于人们过于旺盛的求知欲,以及总想一窥秘密究竟的心理。古今中外,莫不如此。

面对这样的欲望,总会有人将其转化为研究探秘的行动。从这一点上来说,想打开第九道门的约翰尼德普和想揭开自然进化奥秘的达尔文并没有什么不同,这种行为往前走很可能就是科学,是进化论是诺贝尔,所以我们不能像社科院专家和电影审查署官员那样,草草地用封建迷信定义了事。当然大家也都看过恐怖电影,有不少剧情都是围绕着探秘而展开的,在片中多数倒霉蛋都会因为自己危险的求知欲而死掉,这是个非典型性桥段。异闻有风险,探秘须谨慎。

在相信怪力乱神的人看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秘密,注定不会让你知道。

我在这个伟大而神奇的国度自然生长了30年,有幸见识过很多光怪陆离的人,也经历了许多难以理解但尚不违背自然规律的事物,但始终没有亲眼见过鬼。

但我也认同人的认识终究是有限的,知其然并不一定会向知其所以然运动,至少我自己就有好些事,到现在还没整明白,我是个党员,应该算一个唯物论者,不应在皈依宗教和坚信科学之间首鼠两端,所以我没见过鬼,也很正常。但我同样认为,活在这个世界上,从怪力乱神和宗教信仰的角度来说,应该对天地自然有点敬畏之心,从坚持科学观和弘扬精神文明的角度来说,对人也要讲点仁爱信义,这样才不会黑夜见鬼、白日扪心。

我不喜欢恐怖电影,所以观摩过的恐怖电影不多,在极少数的几部中,老实说大多数只能影响到我的食欲,也有些能让我起鸡皮,但真正让我感受到刻骨入髓般恐怖的,还是哥哥弃世前拍摄的那部《异度空间》——最可怕的从来不是鬼,也不全是捣鬼的人,而是你自己的想象力。

2楼
三石道策 发表于:2010-8-19 12:45:07
我父母以前工作的单位,在湖南湘中地区的一座大山里,一个三线单位。这个单位除了本单位的人,谁也说不出它的具体位置,地图上也找不到。这家单位对外号称是一个大型机械厂,生产农用机械,而实际上,它是一个兵工厂,主要生产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和五四式手枪。
这是一个几乎是全封闭的地方,离县城也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为了达到保密性,减少和外面接触,和一些大型国有企业一样,厂子建了很多配套设施,从电影院到医院到子弟学校什么都有,当然也有安全保卫系统,主要力量是民兵。我曾经在这个地方生活了七年,对这里的其他环境很了解,但直到离开我时都一点不知道,这个厂到底是造什么的,前面讲的这些情况,都是很多年后和父母聊天时候,他们陆续告诉我的,由此可见铁幕的作用有多强大。
这个厂的人员来自很多地方,大部分都是湖南人,其中就包括我父母,我父亲当时在厂里负责一些后勤保障性工作,搞搞采购什么的,当然是属于那种纯后勤的,日用啊、食品啊什么的,与业务无关。我母亲那时在职工医院当医生。我爸当时工作的车库,后来我无数次去过:两边是库房,后面是机修,中间是块很宽敞的坪地,从那里可以看到大水塔——那里是厂区最高的地方,而他最好的朋友在车库看大门,这个我叫干爹的叔叔后来还娶了当地的女人做媳妇,生了个女儿。这样的生活看起来还不错,但——不是所有人都想在这个地方生儿育女、安居乐业的,惊天的血案,就由此而起……

那是在七十年代中期,有个从长沙来的小伙子,大城市的小伙子,性格有些急躁,在这大山里也呆不惯,一直就过得不太愉快,多次向厂领导申请,不想继续呆在这个地方,希望调回长沙老家——这谈何容易(要知后来直到1986年,我爸妈想尽办法找尽关系才接到回长沙的调令)?可以想象,领导当时就拒绝了他的要求。
小伙子不依不饶,老去找领导要求,找人事干部理论,问题始终无法得到解决。而旷日持久的拉锯,也在慢慢侵蚀着他本来就不多的耐性,工作已经谈不上积极了,跟人事干部的矛盾也与日俱增,天天扯皮,双方从唇枪舌剑发展到人身攻击到几乎要拳脚相向,势同水火。领导看着也觉得不是个事儿,担心出什么问题,就找来保卫科的科长,让他居中调停一下。
这个保卫科科长,实际也是厂里民兵连的连长,当时也就二十六七岁,还没结婚,据说身材魁梧,长的也是一表人才,关键是人很好,又仗义,大家都很喜欢他,本来那会儿他老娘给他相了个媳妇,要他请假回家结婚了的,因为这么个事,推迟了。
话说我们的民兵连长好说歹说,总算把要回家的小伙子稳住了,也答应说把他的情况再跟领导反映反映,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希望领导上能再酌情考虑下,保证让他回去……保证?!
事实证明,好人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做不到的事情乱揽,不该担的责任瞎担。

平常职工医院主要面向本厂职工,但厂周围就是山民,有些还直接向厂里提供农副产品,因此他们有个病痛什么的,医院当然也接待。一天,来了一个老吴。
之所以叫老吴,是因为这附近的本地人,很多都姓吴,你叫他“老吴”,十有八九错不了,人家还以为你认识他很熟络,也挺高兴,于是厂里人就把老乡们一律叫老吴。这个老吴,是个六十几岁的老太太,据说这老婆子会相面,很多事都能说得有板有眼,还有些奇特的小偏方,有些人信这个,听说也有效果。其实后来我知道有些偏僻的地方,也有预事很准很灵异的人,那个家门口门庭若市,许多人开着车找这样的人算命,超准。有些很牛,去算命还要排号。但有个奇怪的共同点:就是他们收费都不会很离谱,十几二十块,上百的都很少,现在我也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当然这个老吴,不收费。
老太太就是有点血压高,所以隔段时间就会来量一下,开点药,很多医生和护士都认识她,经常跟她调侃,顺便说句,那个地区的土话特别有意思,我爸后来每次想逗我们开心就学一段,回回都笑得我肚子疼。那天正边量血压边聊,突然间门就被撞开了,民兵连长浑身湿漉漉地跑进来,说是有个人受了伤,叫赶紧拿点药。医生取了药塞给他,他急吼吼地接过,跑了,前后也就一分钟的功夫。可是这时医生发现老吴的血压不正常了,再看这老太太,眼睛瞪老大,似乎受了什么惊吓,嘴唇还有点哆嗦。这边护士就笑了,说这大个子咋咋呼呼的,吓到您老了吧,没事,他就这德性。可是老太太始终平静不下来,不停地说吓人呐吓人呐,医生看她情绪不稳定,就说那今天到这儿吧,照例开点药,这姓杨的护士就帮开了点药,把她送出门口。
就在出医院门口的当儿,老太太说话了:刚那个男的,不……不好啊!杨护士笑说哪有不好,就是有点莽,老吴说不是啊……我刚看到……他胸口在冒血啊!护士愣了下,说您看错了,那是出了好多汗,可别瞎说,人家快结婚了。老吴没说什么了,拿了药嘟嘟囔囔地走了,剩下护士还纳闷:这老太太不懂事,这是好乱讲的么……

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一点儿预兆都没有,大家都在忙碌地工作,突然间,枪响了。
厂里的大多数人都直接间接跟枪打交道,是不是枪声,什么枪发射的都能判断得出,但枪响的事实还是让大家蒙了:这不是地下靶场试枪发出的“当”的闷声,这是五四式手枪在地面上发射出的“啪”的脆响声,而现在更不是试枪的时间,发生了什么?!
漫长的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又一声枪响 “啪”…… “出事了!”大家一下子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就在这个时候,医院的电话铃响了,有人在电话那头叫“快来医生!有人中枪了!来人事科!”形势如此严峻,一瞬间大家都不知所措,但那会儿人的思想单纯,革命医生只想着要赶快救死扶伤,我妈和一位当值的郭姓医生,立刻背起紧急医药箱,向厂区的方向冲去。
平时厂门口有持枪的哨兵,那天不知是突发状况进去支援了还是怎么回事,我妈和郭阿姨就这么进了无人把守的大门,但进去之后她们立刻就傻眼了。
因为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要医生带药箱进厂区,而厂区是保密重地,非经过严格审查的人员不允许进入(连我爸也没进过)。我妈和郭阿姨发现——她们不认识路!而根据厂规,工作时间所有人员一律不得离开车间,门都要上锁,这是铁的纪律,事发突然,其他人也都在车间没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穿军装的人从通道冲了出来,他背着三把五六式半自动步枪,腰里别着一把五四式手枪,还挂着民兵的子弹袋,几乎是狂奔着向一幢副楼的方向去。我妈和郭阿姨一看是民兵装束,心想这就是去事发地点了,赶紧跟上,急吼吼地就背着药箱,跟在这个战士后面跑。
三个人一路跑。战士跑得非常之快,我妈和郭阿姨毕竟是女人,一下就落了一大截,进了副楼就发现——坏了,跟丢了。
这可咋办?这时偌大的副楼竟然一个人都不见,一点人声都没有,只有冷风顺着大门呜呜地灌将进来,这一冷,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副楼的结构是独栋,入口直接通出口,出去就是水塔的所在地,这是个封闭的院子,周围都是高墙,只有水塔高高地伫立在西角。在我妈和郭阿姨正忐忑不安的当儿,出口处闪过一个人影,俩人一看,正是刚才那个战士,他面朝着水塔的方向,站住了。
我妈和郭阿姨几步跑上去,准备跟他会和,而战士也终于转过身,看到了跟随他而来的这两个女医生。这时我妈和郭阿姨也才看清他的面容——他已经没有面容了,我妈当年和我说的时候说过,以前看小说怎么也不理解所谓面容扭曲是个什么概念,那天看到这个战士的脸时候,就完全明白了,当时他的脸就是扭曲的,惨白惨白,散发出渗人的恐怖气息。我妈和郭阿姨呆住了——她们大概做梦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人就是这一切的肇事者!这时他手持一把五六式步枪,分明已经上好了镗,而他的身上,背着至少200发子弹!
到了这种情况下,枪手是什么心理,恐怕没人知道了,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我妈当时觉得,那一刻,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停滞了,耳朵也听不到声音了,全世界就等那一声枪响。
“砰”……第三声枪响在副楼的通道里炸开,声音撕裂了空气,震荡着脚下的水泥地,把人浮游着的灵智一把拽回冰冷的躯体里。
……
其实我应该感谢这位同乡,在他癫狂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放过了两位女医生,朝天开了一枪,我想这是他最后的警告——
“在我还能控制得住的时候,走吧!”
等我妈和郭阿姨都不知是怎么出来的当儿,全副武装的民兵在连长的带领下,已经冲进副楼就位了,那位民兵连长暴跳如雷,拿着喇叭,向着水塔的方向大吼大叫。
后来大家慢慢把事情连贯起来了:小伙跟人事干部的矛盾终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绝望的小伙在头一天晚上,从民兵武装部的枪械库偷走了一把五四式手枪和几发子弹,谁也不知道那晚他是怎么办到的,事后也没有公布调查的细节,只知道第二天一大早,有人最后看到他面无表情地进了人事科……第一声枪声响起了。他应该是有计划的,因为他杀死人事干部之后,第一时间回到了民兵武装部,对着管理枪械库的民兵,开了第二枪……之后他换上了军装,背着步枪和弹药出了门,向着他的最终目标前进——大水塔,那里是厂区的制高点,我妈和郭阿姨就是在这段路上跟着他的。
等连长集合民兵,来到枪械库取武器的时候,他们发现了战友的尸体,当然也发现少了枪,这才真正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短暂的忙乱过后,他们荷枪实弹,步枪还装上了军迷们熟悉的五六式军刺,组织追击。
与此同时,已经接到警报、驻扎在县城的武警特殊部队也正赶来,但明白人都很清楚,他们最快也要两个小时……
情况可以说好,也可以说不好。枪手没有跑远,就在厂区,但他现在的位置,着实让民兵感到很棘手。
枪手猫在水塔上,那是个很结实的铁皮房子,就底部一个入口,绝佳的位置。副楼比水塔矮太多,没有狙击位,这意味着踏入院子的人,都在他的射程之内。后面是山,峭壁,没有直升机根本去不了。军迷应该知道,五六式步枪的射击原理,和著名的AK47是一脉相承的,后坐力相当大,但在击发的一瞬间精度非常高,就位之后手持五六式的人,很可怕(相信大家都玩过cs,如果高手背把47蹲那里打狙击,威力如何不用多说,有经验的高手前三枪点射的精度也很可怕)。
连长又急又气,眼冒金星,他拿着喇叭,拼命对着水塔的方向喊话,他不敢相信这小伙竟然铤而走险,还想着事情能挽回。连长不断地要小伙放下枪出来,喊了20几分钟,上面一点动静也没有。连长继续抄着大喇叭吼,他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半个身子,不知不觉间都已经探出通道口,仿佛那一刹那,他忘记了自己面对的,是黑洞洞的枪口。
“砰”……伴随着第四声巨响的,是一颗枪弹,从连长的前胸穿入,斜传心肺,由后背穿出,连长立刻仰后倒下,胸前赫然出现一个血洞,血,立刻就从身前身后泊泊涌出,呆立的民兵战士们半晌回过神,赶紧趴下身死命把他往后拉,一道惨烈的血痕,就这样抹开了……
也许,枪手并不知道自己打中的是谁。
连长中弹了,民兵们的情绪也起了变化,从最初的惊惶、紧张,到现在变成了仇恨——两个战友死了,这事不能这么了结!
领导也发话了:塔楼上的已经不是我们的同志了,是穷凶极恶的敌人,只要有机会,就将他击毙!果断开枪!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困守孤塔的枪手和民兵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就在压抑的气氛快要把人逼疯的时候,塔楼上的枪手说话了,可以想见,巨大的心理压力,已经使得他接近崩溃了,他拼命对下面喊,我投降!我出来,我出来了!
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厂门口响声大动,很多人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武警赶到了。
枪手把一支步枪从塔顶扔了下来,重复着那句话,我出来了!我出来了……
突然间,又是“砰”地一声巨响,伴随着声响过后的,是死一样的寂静。
很久才有人去确认,看到了塔顶的小伙。就在他探头的那一瞬,一个民兵狙击手开了枪,威力巨大的子弹削掉了小伙的天灵盖。
结束了。

连长被拖出来的时候,血已经流干了。
在职工医院的手术室里,医生和护士都很沉默,因为连长、管理员和人事干部的性命,都已经不在他们能挽救的范围之内了。他们现在所能做的,是殡仪馆敛葬师的工作——给死者清洁身体,整理遗容。
我妈和郭医生惊魂过后已经稍微镇定了些,一旁帮忙的护士小杨却一直在哆嗦。医学院出身的人面对尸体不会惊慌失措,护士倒未必——当初我妈和郭医生是这么理解小杨的,她们不知道小杨为什么害怕。
收拾好的遗体摆放在篮球场上,有关部门的人据说是要例行查验。其实最重要的,是连长的母亲和姐姐已经接到了凶报,和其他的遇难者家属正赶来,会在翌日上午赶到,见亲人最后一面,这真是很悲惨的事情。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连长他们的遗体,都换上了生前穿过的一身干净衣裳。枪手也是一样,不同的是枪手的头部盖上了一块白布——他没有了半个头颅,这样做也是为死者留下最后的体面,同时不会刺激到活着的人。医生们都守在遗体旁,静静地等待家属到来。
远远就看见连长的母亲和姐姐一路哭着跑过来了,几个民兵战士紧跟其后,担心大妈支持不住,原本寂静的篮球场一下子被哭声淹没了。据说大妈早年丧偶,如今本来就要娶媳妇的儿子也遭此横祸,她的悲痛可想而知,周围的人都很不落忍,眼看老母亲抓住儿子的手,就要晕死过去,医生们都赶紧凑上前劝解……
就在这个时候,骇人的一幕出现了。
已经死去十二小时之久,血早已流干的连长胸前,赫然又冒出泊泊的鲜血,简直是“咕噜咕噜”直往外冒,转眼就把新换的衬衣全部染红,把周围所有人都惊吓得目瞪口呆,我妈当时就蒙了,她过去无数次听人讲,民间有种说法死人身上会冲血,尤其是含冤和碰到亲人,她都嗤之以鼻:医生从不相信这样的鬼话,血液在人死后几个小时就完全凝固,谁见过死人冒血了?!但这一次,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了……
……

后来怎样了?
由于本身就是涉密单位,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了,于是所有中国人都熟悉的善后流程,按部就班地走过场了。渐渐的,没有人再提起这件悲惨的事情,湘中的山里也从来不会下雪,只有阴冷的黑色的雨,舔舐着大地和人的心。

三十年风吹雨打过去了,我很庆幸,我们家到底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虽然在那里也有朋友,也有过看似和谐的生活,但我始终记得,有人不顾一切地要离开那个地方,又有人为此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绝望的血,只会带来血样的绝望。
3楼
三石道策 发表于:2010-8-19 13:00:45

长沙是个亲水的城市,“我家住在湘江边”,听起来挺令人神往。现如今想住在湘江边那可是要花大价钱的,但过去可不是这样,那会儿住在湘江边多半是不得已,又都是黑乎乎的小平房,没有超过三层的,大水一来全家人都得到房顶上去等救援。历史上无数次湘江肆虐的情形我也大抵还记得,98年大水淹到碧湘街,有人驾起小船摆渡,两块钱一趟,也算是一大奇。

湘江两岸有不少浅滩,最有名的地段是橘子洲头(这个地方名气大,主席有一首词吗,现在洲上树了老大一个主席年轻时的头部雕像),无数长沙人都在江水里泡大,一到盛夏季节,畅游湘江那是个公共娱乐项目,其中不乏一家老小齐上阵的,我老叔也在其中。听老人讲,我老叔小的时候皮得惊天动地,尤其喜欢下湘江畅泳,我老奶奶怕得要死,为了不让他去游泳,曾经下了一记狠招:把老叔用皮带绑在椅子上,结果一样没辙,不多阵就见乾坤大挪移,人又没影了……

我也喜欢游泳,小学时候还是游泳队的,但很少下湘江,宽阔的江面和汹涌的江水比之游泳池让我有些恐惧,浏阳河就好一些。跟老奶奶的怕是一样的,在那江水之下,你永远不知道会有什么。

我参加高考那会儿,下了很长时间的豪雨,最大一次把校园整个给淹了,记得那天模拟考都没有能考成。就在高考最后一门的当天还在下,结果一考完天又邪晴,晒得人晕头转向。天热,大家就蠢蠢欲动了,考完第二天的下午,几个伙计就过来邀我去游泳,下湘江。

那天的情形我现在还记得,因为一开始就有个很奇怪的地方,他们之中有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女孩子。

上世纪末可不像现在,礼崩乐坏的,当时一个女孩子是不大可能跟一群半大小子出去玩的,怎么也要拉个一样的女伴。再说一个女孩子跟一群男生去游泳,有多不方便?别的不说,那可是湘江边啊,没有更衣室,你没奔放到换衣服不避人吧?当然她有可能把泳衣穿里边了,那回去呢?

几个男生也似乎没有考虑这样的问题,可能美女愿意跟他们去已经让大家心花怒放了,哪里还有脑子想别的。

很凑巧那天我要回去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当然这个理由比怕下湘江堂皇一些,我就搬出来用了。哥几个也没再客气,拥着女生,几辆自行车就往湘江去了。

后来发生的事,都是听说的了。

大约是晚上7点左右,女孩的母亲发现女儿还没回家,又听说是跟几个半大小子一起去游泳了,大为惊骇,急急地跑去其中一男生家询问。

那男生已然回家了,面对女孩母亲的询问,他有一些惊惶,只喃喃地说“还以为她已经回去了……”女孩母亲差点晕死过去,急火攻心的她拽过男生,立刻赶去其他男生处,要让这帮混小子赶紧说个明白。

当时这帮男生跟我一样,都是刚参加完高考,十八九岁的年龄,大人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这样的……愚蠢。

这帮男生跟女孩没有去人比较多的浅滩地,比如离通泰门不远的那几处,而是去到了与橘子洲隔水相望的一处偏僻地段,岸边还有一片小林子,鬼知道他们怎么选了这样一个地方。

自行车停好,几个男生就嘻嘻哈哈去换泳裤,把女孩子单单落在那里。其中有个男生还是有些不放心,跑过来说“你换衣服吧,换好了说一声,我们就过来,哈!”后来据他回忆,女孩原本是背对着他的,听到他的话,她回过身来了,那时太阳要落山了,夕晖就在她身后,男生没有看清她的表情,但仿佛看到她嘴角上翘,甜甜的笑了一下,说了一句话。

“她说了什么?!”女孩的母亲急急地问。男孩垂下头,嘟囔“不记得了……”

男生换泳裤很快,还算规矩的是他们竟然都没有想去偷看什么的(那时候真纯啊,可现在想来当时人邪恶一些,去了可能倒好……),耐心的等着女孩发信号。这样等了许久,感觉时间长了点,男生们开始冲那边喊话了“好了没有啊”“我们要来了啊”

没有声音回应,一种不安感开始侵袭每一个人。

“出去看看!”顾不得什么了,几个男生跑出来,看到女孩子的连衣裙静静地挂在自行车网兜里,周围只有浅浅的浪涛声。

男生们有些慌了,赶忙分头找寻,几辆自行车在沿岸的小石子路上颠簸,他们叫唤着女孩的名字,一遍,一遍,又一遍……当时扩机还算是个稀罕物的时候,手机更不是我们中学生所能用到的。

天色渐渐地暗了,黑色的云不紧不慢地,要把最后几丝红色的晚霞吞没。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在绝望之中,他们会制造一些幻觉和自我强迫的意念来逃避现实,男生之中终于有人开始了。

“她不是撇下我们自己回去了吧?”“就是,这里这么浅,怎么可能找不到呢?”(后来我跟其中一个谈了一次,他说他当时也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女孩的衣服和自行车都在,她怎么回去?但他没有开口,他心乱如麻,已经丧失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强别(就是这男生,长沙人希望在名字后加一个别字,以示亲热,当然这个别字和B一样,是个不能等大雅之堂的粗痞字眼)!你把她的单车和衣服带回去,我们也都散了吧!”决议就这样形成了。

女孩的母亲要疯掉了,这时她女儿的衣服和自行车就静静地停在强别的院子里,每个人都意识到了某种可能性,那几乎是一定的了,但大家都不愿意去接受……

街坊们都出动了,自行车、手电筒、脸盆也带上了,大人们一面敲着脸盆,一面喊着女孩的名字,希望奇迹能够出现。女孩的父母一面哭、一面倔强地要向江水讨回自己的孩子,悲怆嘶哑的唤儿声,在江面上来回飘荡着。听老人说,整整一晚,夫妻俩沿着湘江这么边喊边走,看到的人没有不掉泪的。

就在他们夫妻悲痛欲绝的时候,有一个老婆子凑了上去,说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法子:她要让夫妻俩,每人各背一袋米,从最初的地方分头向两边去,边走边向江水里撒米,每呼唤自己的女儿一次,就向水中撒一把米。说完这老婆子就走了(后来说起来,街坊们都说没人认识她……)

夫妻俩无计可施,于是就按着老婆子的法儿,每人肩背一袋米,边走边向江水抛洒,呼唤女儿的名字。

凌晨5点钟的时候,在离女孩最后消失的浅滩半里地的水面上,穿着黑色泳衣的身体静静地漂了上来……

暗沟。水下自然形成的隧道,在水流缓慢的时候,它没有什么威胁,但是当水流急速的时候,水会在暗沟中形成涡流,产生吸力,吞噬附近出现的物体……这就是女孩最后时刻的命运,她遇到了暗沟。

在有一年水灾的时候,湖南卫视一组报道人员,就现场拍到了一位战士为了救人瞬间被暗沟吸走的场面,就在镜头时间记录到第5分钟的时候,他被找到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我眼前逝去,真的很让人难过。

就在女孩的追思会过去两个多月,湖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寄到了女孩家里,斯人已不在,可叹啊。

05年我去市里一个区政府办事,竟然在区政府的行政中心巧遇强别,中午就在外面的饭馆叙了叙旧。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这件事,他沉默了很久,他说他其实很喜欢那个女孩子,一直觉得对不起她。

“其实那天她说了最后一句话,我听得很清楚。”强别点了一支烟:“她说的话好像把我……魇住了一样,之后发生的事,似乎是浑浑噩噩这么一路过来的,仿佛不是我自己经历的,那天我真的被“魇“住了……我也没跟别人讲……”

“她到底说了什么?”我问。

“她说……”强宝低下头:“她说有人在等我……”

在回去的路上,我透过车窗看到湘江,浅滩处干涸得快要让舢板都搁浅了,但深色的江水始终紧紧地裹住橘子洲,它始终在那里,即使我们都已不在了。

4楼
本多平和斋 发表于:2010-8-19 18:11:09

写的不错啊,第二篇更紧凑好些。

此外我明白了为什么某人老是攻击你了哦,肯定是嫉妒你的文字功底了。

5楼
高柳宗望 发表于:2010-8-30 12:44:27

三石几时有闲工夫写这些了?不过写得很不错啊,第二篇比第一篇好。

PS:某人的文笔确实比你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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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安倍信光 发表于:2010-9-4 22:39:28
而且差得有点多
7楼
Tamura 发表于:2010-9-7 15:27:36
附议,关于文笔问题,三大老联署,明发了吧……
8楼
三石道策 发表于:2010-9-7 22:57:47

老文章了,前端时间整理家务找到了一个刻录盘,原来是以前做的一个备份,翻出不少好东西,这几篇也是,想想也是花心血写的,就发上来了。

其实我觉得第一篇内容更精彩,但当时就是想把所有的东西都写进去,反而写的有点“又臭又长”

文笔问题,既然公论出来了,我就不谦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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