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是注重情义以及忠的民族,表现这些题材的文学作品很多,其中日本真正的民族叙事诗是《四十七士》,它的主题是家臣对主君的情义,充分体现了情义与忠的冲突以及单纯情义与无限情义的冲突。
《四十七士》在日本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每个日本儿童都知道这个故事,不仅知其梗概,而且熟悉其细节。他不断被翻印,传播,并被拍成电影广泛流传。四十七士的墓地长期成为著名圣地,成千上万的人前往凭吊致祭,凭吊者留下的名片是墓地周围一片白色。
故事发生在1730年封建制度鼎盛时期。当时,各地大名定期觐见幕府将军。幕府任命量为大名主持仪式,浅野侯是其中之一。这两位大名都是地方大名,由于不熟悉仪式,不得不向一位身份很高在幕府中枢的大名吉良侯请教。如果当时浅野家最有智慧的家臣大石在身边,他便会帮主君安排,但他却返回家乡了。而浅野不懂世故,没有向那位幕府中枢的大名送礼,可是另一位大名的家臣却通晓世故,在向吉良请教时不惜重金,于是吉良侯就不屑于指教浅野,故意让他在举行仪式的时候穿上完全相反的服装。举行仪式时,浅野按指示穿上了,当发现自己受到侮辱,就拔刀而起,砍伤了吉良的前额,后被众人拉开。从对名分的情义来说,他因受辱而复仇,是对情义的名分,但却按规定切腹自杀,否则不忠。他回到府邸,换上衣服,做好切腹准备,等待最有才智,最忠诚的大石回来。两人见面,久久定睛凝视告别,浅野早已如式端坐乃以刀刺腹,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死后,没有一位亲属愿意继承他的家业,因为他不忠于幕府,受到谴责。浅野的封地被没收,家臣成了无主的浪人。
从情义的义务来说,浅野家的家臣有义务随其主君一起切腹。主君切腹是为了名分的情义,如果他们也从对主君的情义切腹,自然是对吉良所施侮辱的一种抗议,但大石心中暗想,切腹殊不足以表现他们的情义,而应当完成主君未竟之志。主君因被其他家臣拉开未能复仇,而他们就应该杀死吉良,为主君复仇。但这样做势必对幕府不忠。吉良是幕府的近臣,幕府绝不可能批准浪人的报仇行动。按照惯例,策划报仇的人必须事先呈报计划,确定行动日期,在期限以前若不能实现复仇,就必须放弃。这项制度是若干人可以调和忠与情义的矛盾。大石明白,这条道路对他和他的同志们是行不通的。于是,他把那些曾经是浅野家臣的浪人召集一堂,却只字不提复仇计划。这些浪人达300人以上。据1940年日本课本,当时他们一致同意切腹,但大石明白,这些人并不是都有无限情义的人,即日语所谓“讲情义及真诚”的人,因而不是都能心来做对吉良复仇的危险大事的人。为了区别哪些人只讲“单纯情义”,哪些人兼有情义和真诚,他提问说该如何分配主君的财产。如果他们的家属要获得利益,那么就不是会同意自杀的人。浪人们对财产分配标准掀起激烈争论。家老在家臣中俸禄最高,以他们为首的一排主张按原来的俸禄高低分配,大石一派则主张平均分配。这就迅速弄清了浪人中哪些人只有单纯情义。大石随即赞成家老的分配方法,并同意那些获得胜利的家臣离开同伙。于是家老离开了,他因此而获得武士败类,无赖等恶名。大石这就看清了,只有四十七个人情义坚定,足以共谋报仇计划。这四十七个人与大石建立盟约,保证不论信义,爱情或义务,都不能妨碍他们的誓言。情义必须成为他们的最高准则,于是四十七士刺滴指血为盟。
他们的第一项工作就是要麻痹吉良,使之丧失警惕。他们各奔东西,佯装丧尽追求名誉之心。大石经常沉溺于低级妓院,打架,争吵,不讲体面,并假借这种放荡生活和妻子离婚。这是打算采取违法行动的日本人惯用的,合理的断然步骤,以保证其妻儿不受牵连。大石的妻子哭哭啼啼的和他分手了,他的儿子则加入浪人的队伍。
东京(江户)城里的人都猜测他们要报仇,尊敬浪人的人们都深信他们必将策划杀害吉良。可是,四十七士矢口否认有任何此类企图,他们佯装成“不懂情义”的人。他们的岳父们对他们的可耻行为十分愤慨,把他们赶出家门,取消了婚约。他们的朋友讽刺他们。一天,大石的亲密朋友碰到大石正和的酩酊大醉,正在和女人胡闹。甚至对这位亲密朋友,大石也否认他对主君的情义,他说:“什么报仇?真是愚蠢透顶,人生就应该尽情行乐,哪有比饮酒取乐更好的事。”那位朋友不相信,就把大石的刀从刀鞘里抽出来,以为刀刃一定会闪闪发光,就足以证明大石说的不是真话。可是,刀已经上锈了。于是朋友不得不相信大石说的是真心话,便在大街上公开脚踢大石并向这个醉汉吐了吐沫。
有些浪人为了筹集参加复仇的资金,竟把自己的妻子买去当妓女,这位妻子的兄长也是浪人之一,得知复仇计划被妹妹知道,竟准备用自己的刀亲手杀死妹妹以证明自己的忠诚,是大石同意他参加报仇计划。另一位浪人杀死了岳父。还有一个浪人把自己的妹妹宋金吉良侯家当女仆兼侍妾,以便从内部通报消息确定何时动手。这项行动使她在完成复仇之时不得不自杀,因为尽管是伪装伺候吉良,她也必须以死来洗刷这一污点。
12月24日夜,吉良大摆宴席,警卫的武士喝得酩酊大醉。浪人们袭击了防守坚固的吉两府邸,杀死警卫,径直冲进吉良的卧室,但吉良并不在那里,而被褥还有余温,浪人们由此知道他就在府里。终于,他们发现有一个人龟缩在存放在木炭的小屋里,一个浪人隔着小屋的墙壁刺进长矛,拔出来的时候矛尖上却没有血。原来长矛确实刺中吉良了,但吉良在长矛拔出时,竟用衣袖拭去了污血。他这种小动作毫无用处,浪人们把他拽了出来。他说他不是吉良,只是家老。这时,四十七士中的一人想起浅野侯曾在殿堂上砍伤吉良,肯定会留下伤疤。根据这个,浪人们认定他就是吉良,并要他当场切腹,他拒绝了——这当然证明他是个怕死鬼。于是,浪人们用他们的主君浅野侯切腹时使用的刀砍下他的首级,按照惯例,把它洗净。实现了夙愿,他们带着两度染血的刀和被割下的首级,列队走向浅野的墓地。
浪人们的行动震撼了整个东京(江户),曾经怀疑过浪人们的家属及岳父们争先恐后地前来和浪人们拥抱,向他们表示敬意。大藩的诸侯沿途热情款待他们。他们来到墓地,不仅把首级和刀供在墓前,而且还读了奉告亡君的祷文。祷文至今还保存着,其大意如下:
“四十七士谨拜于主君灵前——主君复仇事业未竟之前,实无颜为主君扫墓,心神焦虑,一日三秋……今将吉良首级供上。此短刀乃主君去岁所珍用,嘱吾等保管者,愿主君执此刀再击怨敌首级,永雪遗恨,谨祷。”(据副本日南《元禄快举录》称:此祷文乃后世所编造。)
他们报答了情义,但他们还需尽忠,只有一死才能两全。他们违犯了未领先呈报就报仇的国法,不过他们并没有背叛“忠”,凡是以“忠”名义要求的,他们都必须执行。幕府命令四十七士切腹。小学五年级的国语读本这样写:
“他们为主君报仇,情义坚定,应为永世垂范……于是幕府经过再三考虑,命令他们切腹,真是一举两全之策。” 也就是说,浪人们由于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而对“情义”和“义务”都作了最高的回报。
日本的这首国民叙事诗版本不同,文字,情节略有差异。在现代电影中,故事开始的贿赂情节被改为色情,吉良追逐浅野的妻子,由于对浅野妻子心怀不轨,才故意教浅野犯错误,使之受辱。而有关情义的一切义务则描绘得更加深刻。
“为了情义,他们抛妻,弃子,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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