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名的支柱——四天本生纪
谋反人——松本氏
  松本氏出自清和源氏伊那流,其远祖是在平定奥州的前九年.后三年诸战役中屡立勋功的源为公,后为公叙任信浓守,子孙繁衍多达三十余家,而分支更是不胜枚举,仅松本氏就派生出十余支系。该氏在镰仓初期曾任筑摩郡松本乡的地头,故以之为姓,结城合战中从军远征,南北朝统一后[1391],信浓松本的分支向各处迁移,到会津的松本氏,在大沼郡屋敷邑修建了名为船冈馆的主城,短时间内即通过外交,联姻等手段完成了向在地国人的转化。

  松本右马允通辅废弃船冈馆,在附近修建了以他官职敬称命名的新城允殿馆,该城的防御体系非常完备,右马允自恃地利,便逐渐产生不臣之心。享德二年[1453],通辅纠集芦名家庶流的猪苗代盛光,在会津称霸战中失去地位的伊南地方领主河原田氏[最初是与芦名家角逐的会津四家之一]共同发动叛乱,接连攻下伊北的小林城和浜崎馆,形势十分有利,由于当时的芦名家督盛诠得到白河结城家的大力援助,终于镇压了此次谋反。但松本家却并未从中得到教训,而始终图谋颠覆芦名在会津的统治。从延德.明应开始起直至永正年间[大致相当于十五世纪末,十六世纪初],芦名修理大夫盛高不得不面对以松本氏为中心爆发的数次大规模内乱。延德四年[1492]的三,四月间,猪苗代伊贺,松本藤右卫门,富田淡路集中军力猛攻黑川城,以致盛高一度逃到与富田氏有姻亲关系的伊东氏馆邸中方幸免于难。明应三年[1494],邻国的伊达成宗,尚宗父子相争,尚宗在失败后流落猪苗代,不久来投盛高,盛高亲率三千骑精锐经由长井道间行,护送尚宗回领地继承家督之位,可是就在盛高离开的短暂时间内,松本氏又发动了小规模的叛乱。明应四年[1495]十一月,彻底失败了的松本备前和同谋者伊东民部在背叛盛高逃往宇都宫地方途中,一行三十三人于丝泽被称为南山殿的长沼政义所杀,以此为契机,盛高加大了对松本家参与历次反乱的族人的镇压力度。明应七年[1498]五月,盛高在松本右马允的居馆内斩杀了另一个松本备前,紧接着松本丹后守的两个儿子大学头和小四郎也双双遇害,最后又捕杀了年过期颐的右马允,这一连串打击使松本家陷入极大的恐慌,但倔强的天性却并不因死者的血而改变。两年过去了,一直坚持敌视方针的松本对马,在主城中野馆被攻陷后逃入其弟勘解由的纲取城,盛高派兵围攻,明应九年[1500]二月,勘解由降伏,对马则在开城后自杀。以上接连对松本氏的讨伐皆以对方谋叛为大义名分,但实质上却并无任何确凿的证据,唯一合理的解释是,长年以来苦于松本一族不断反乱的盛高,意欲通过罗织罪状先下手为强排除任何有可能成为潜在威胁的反对派力量。但他最终依然未能达到目的,一方面,松本氏是会津名门,人丁兴旺,各系之间通过入嗣造成了复杂的血缘关系网;另一方面,同属四天的富田种佑过继芦名家的血亲为养子,而这个叫氏佑的又娶松本筑前的女儿为妻,如此松本家在罹难时必定将受到多方回护,最低程度上要保住大多无辜者的性命,那些遭血洗支系的遗孤和同父祖的亲族,劫后余生并不会让他们对芦名家感恩戴德,只有更深的仇恨。

  永正二年[1505]八月,松本氏与同为芦名重臣的佐濑,富田两家又起争端,盛高理所当然的支持后者,并立即进兵白川口,他的长子盛滋却向松本家施以援手,亲自领军进驻由该氏长老源三和勘解由固守的纲取城协防,从而形成了父子间对立的局面,众家臣和会津领内的大小豪族,纷纷视其利益,关系加入不同的阵营,大规模的内战已是一触即发。当时,与芦名氏有亲源关系的白川领主结城义亲特地前来,进行和谈的斡旋工作,但却遭到了多方阻挠,只得懊丧的踏上回程之路。同年十月,两军在盐川展开了短兵相接的殊死搏斗,结果,盛滋方惨败,他本人也仓皇的逃往长井,以寻求伊达家的帮助。第二年八月,盛滋借得伊达精兵,从长井反攻会津,后在老臣们的调解下与父亲讲和,内乱结束。

  十五世纪末以来的历次反乱及盛高过火的镇压行动并非孤立的偶然性事件,它们与从根本上摧毁了室町幕府政治威权的应仁之乱有密切联系,正是在东西两军持续十数年的激战后,家臣背叛主君,大名无视将军,改变旧格局的观念遍及整个社会。为避免成为“下克上”的牺牲品,芦名氏必须加强对领土尤其是治下人力资源的控制,这就造成了和地方上原生利益集团间不可避免的冲突。盛高通过铁血政策打击豪族,建立强有力的独立政权,为向战国大名的转化奠定了基础,一定程度上符合了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而松本家以血缘关系为号召,却正违背了自室町以来地理因素成为家族关系上的重要认同点而产生的新构架[简单来说就是芦名通过他所控制的武装力量,能够在确保其统制地位的前提下,尽量维护当地豪族的既得利益不被侵犯],血缘关系固能在短时间内激发同源家族的热情,但却更有可能在得势时引起其他家族的疑惧,松本氏之不能成功,也就无足为怪了。

  永正十四年[1517],盛滋继任家督。他在位期间,着力调解家臣间的纠纷,尤其重视与松本氏之间改善关系,然而不久便重病而亡。他死后,其弟盛舜取代侄子盛幸篡夺了家中权力。于是以松本家为首的家臣团再一次发动反叛。同年四月,苦于潜在中不断进行着的阴谋的盛舜袭杀了重臣松本大学的弟弟藤佐卫门,两个月后,猪苗代应松本氏的请求发兵侵入黑川,围攻盛舜的居馆,当时松本新仓人,松本宇门,盐田刑部等纷纷加入了猪苗代的军队,但终于被盛舜击败,谋反者的首脑们逃到八叶寺时被一网打尽。这次平叛基本上剪除了会津的反对势力,此后,盛舜以积极的内政外交策略不断推进着芦名家战国大名化的进程。天文七年[1538]三月,黑川城发生大火灾,包括盛舜居馆和松本,常世,富田等重臣馆邸以及大量神社古刹全部被烧毁。重建黑川城的过程中,盛舜刻意为原先散居各自领地上所建城砦中的家臣们修建了精美的房舍,命他们举家搬迁到黑川城下居住。集居政策更有力的控制了在地方上享有极高声望的家臣们,杜绝拥兵自守不奉号令的现象的发生,进一步巩固了家臣团的向心力。

  天文年间松本家的族长是通称图书助的舜辅,即那个开城归降盛高侵攻军的勘解由的儿子。在领内开发,治水工程上舜辅非常尽力,晚年出家后道号休意。舜辅子氏辅,通称也是图书助。[史料综览]根据[伊达氏四代治家记录]记作“松本氏兴”,但缺少通字颇有些不合常理,在更早的[伊达家文书]上,图书助的名字的确是“氏辅”,可见前者盖出于传抄之误。永禄九年[1566]参加签署了与伊达家和解的血判起请文,从署名位置的顺序来看,当时松本家应名列四老之首。像乃父辅佐盛舜一样,他也是家督盛氏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在政治,军事各领域都非常活跃。根据[大日本史]记载,“[天正三年]五月十三日,芦名盛兴之将松本氏辅等,与田村清显交战于陆奥富原,兵败而亡。”时年四十一岁,法名德严源佑居士。他与其子太郎的绘像[图书父子画像]一直保存在会津的松泽寺中,松泽寺,是传说始建于永享年间的曹洞宗寺院,船冈松本世代皈依此寺,并以大量田地寄进。氏辅死年嫡子太郎方三岁,家督盛隆念及其父死之可哀,便召见了尚在襁褓中的太郎,命将原先氏辅领有的俸禄不加减少,全数由他继承。太郎十三岁时,隐居中的前代家督盛氏病笃,吩咐家臣说:“等这小子满十五岁了,便让他列位四天宿老之中。”第二年,盛隆讨伐田村清显从黑川出阵之际,太郎为报父仇也表示请求从军,但盛隆以他太过幼小为理由命其留在黑川。不久,又从松本氏的领地召回他住在三之丸的屋子里,再一次以其年幼为借口降低太郎在器物使用方面的待遇,并未经同意随意调换他身边的近习武士。又过了一年,太郎十五岁,元服后正式改名实辅,盛隆却好象忘记养父嘱托似的什么也不提。深怀怨恨的实辅决心报复,便向笈川村的地头栗村下总守盛胤寻求帮助,盛胤与之共同拟订了谋叛的详细计划。天正十二年[1584]六月,乘盛隆不在,实辅和共谋的家臣包括盛胤在内共八百余人奇袭黑川城,由于城中防卫力量薄弱,故此很快便被占领。事件发生后,黑川附近的武士便从周边乡间的地头那里讨来甲胄,匆匆穿了就驰向本城发动反攻,反乱军在城内东奔西走,拼死抵抗,一时双方僵持不下。但很快,得到报告的盛隆派了大将佐濑常成领军前来镇压,松本方的士兵接连丧命,最后太郎实辅也趁乱被杀。这次事件大为动摇了盛隆的统治,未几,同情太郎的盛隆宠臣大庭三卫门就将他弑于黑川城内。

  前文说到,盛隆没有实践养父的承诺,让实辅位列四老,那么,这个世代的荣耀称号又给了谁呢,还得从勘解由的爷爷筑前守辅明说起。辅明有四个儿子,为了表示概无偏私,他死时将领地分为四份,由儿子们在各自的势力范围内重建新城为居所,这四座城砦,就是著名的允殿馆,冈取馆,石冢馆和松岸馆,他们的子孙,也被相应的称为允殿松本,冈取松本等。继氏辅后成为四老之一的,是松岸松本的关柴地头备中守辅弘,他按照辈分是太郎的叔祖父。

  天正十三年[1585],伊达政宗派原田左马助的家臣平田太郎为密使前往会津,劝诱辅弘于伊达发兵之时从中策应,辅弘在重利之下答应了平田。随后,政宗便派原田左马助和新田常陆率三千余骑从米泽出发,应诺作为前导的便是辅弘。当时,辅弘叛变的消息传至黑川,重臣们都非常惊诧,素与辅弘交好之辈都认为绝不可能,家中分为即战派和谨慎派两方,结果以中ノ目式部大辅为提倡者的即战派占了上风,便由他为总大将,率平田,富田等氏出兵。中ノ目式部经过小荒井,在寺窪地方布阵。他的弟弟源兵卫,击溃敌人先头部队后即从田间的捷径杀入,将伊达方的败兵集中赶向熊仓方向。各军逃散之际,只有辅弘坚持抵抗。但是,中路的新田常陆见势不妙,也退兵而去,这样,芦名三路人马就在中田村附近形成了对伊达残部的包围,辅弘从姥堂川逃奔陆前,随同他一起逃跑的族人却多半被杀。后来这一族便依靠政宗,子孙世代出仕伊达家。

  补记:在一般记载松本家源流的史书中,通常不见有关于会津松本的记载,笔者猜测其中存在冒姓的可能。松本本支主祀神社的神纹是[三つ巴],清和源氏的家纹则通常为[钉拔],各地的松本基本上都直接采用上列两种图案或是它们的变纹,惟独会津松本使用的[二つ引两]似乎与前纹没有太大关系,反倒和芦名家的[三つ引两]纹较为接近。此一迹象表明,松本家出自清和源氏伊那流的说法并不可靠。

  中间人——富田氏  同路人——平田氏  守土人——佐濑氏

    ——三好逸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