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纳里与科尔特斯

  玛丽纳里的故事已经过去将近5个世纪了。这个曾深深地影响了墨西哥历史的印第安女子,风起云涌的航海和征服时代的见证者,她短暂的一生随同那个浪漫的时代一起化为了尘土,但是她的名字却能流传,在学者的探求,政治家的争论和平凡人的追忆中渐渐化成传奇。

  对西班牙人来说,玛丽纳里是令人尊敬的“Donna Marina”,但对墨西哥人,尤其是阿兹特克人来说,她是“La Malinche”,这带有侮辱的意味,它隐含了卖国贼的意思。必须承认,如果没有她的存在,也许阿兹特克文明能够保有得更久一些。但如同世界上许多古老文明都曾经历的那样,阿兹特克人终究会面对历史的融合作一个艰难的选择,而这种选择的代价也许同样是大规模的流血。因此对她的指责是苛刻的,在当时的情况下,她已经尽其所能,因为她的存在,以及她对科尔特斯的影响力,已经使得西班牙人一度选择了谈判的方式来征服印第安人的首都,数千人或许因此而免遭杀戮。而另一个为人忽视的重要事实是,她是一个特拉斯卡拉人,那是曾被阿兹特克帝国征服的一个敌对部落。

  把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视作“将墨西哥交付到敌人手中的卖国贼”不免可笑,但对失落的阿兹特克人来说,倒也不失为一种良好的说辞,而这种心理上的慰籍对几个世纪以来执着地寻求精神领域的独立性的墨西哥民族也可算是一剂药方。玛丽纳里本人既不会反对承担这种“历史使命”,而政治家们更是推波助澜,以至于关于她的辱骂和争吵不知还要延续多少年。但对平凡的闲人来说,也许还是对看看她的浪漫故事更有兴趣吧。

  如果史学家的记载无误,那么玛丽纳里生于1501年,这是因为当科尔特斯于1519年到达新大陆并且与她宿命般地相逢的时候,她18岁。所有的史学家都相信,玛丽纳里来自一个高贵的家庭,但不幸的是,她的父亲——一位部落的首领死后,她母亲改嫁并且生下了一个儿子,她变得多余。于是她母亲将她卖给了路过的商人,然后宣称她已经死了。她经过了颠沛流离的生活,最终成为了塔巴斯科(Tabasco)地方的军事首领的奴隶,在那期间,她展现了她的语言天赋,学会了在尤卡坦(Yucatan)地区广泛使用的玛雅人的方言,而除此之外,她甚至还会说纳霍陶语,阿兹特克语和绝大多数非玛雅地区印第安人的语言,就在这时,她遇到了科尔特斯,那一年,科尔特斯34岁。

  赫尔南*科尔特斯(Hernan Cortez)出生在西班牙西南部的省份埃斯特雷马杜拉(Estremadura),他那个小贵族父亲原想让他开业当律师,不过科尔特斯对此完全不感兴趣,他更愿意在军队中任职。在平淡地度过二十多年的人生后,明显是受到了航海时代激励和传说中黄金之国的诱惑,科尔特斯决定到新大陆去寻找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他先到了希斯帕尼奥拉(Hispaniola)(今天的多米尼加共和国和海地共管的一个岛屿),但那里的总督没有给他想要的东西,因为他满脑子想的全是征服和黄金。于是在1511年,他随着总督迭戈*委拉斯凯兹(Diego Vellasquez)踏上了征服古巴的道路,在古巴蛰伏了几年之后,他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临了。1518年,委拉斯凯兹任命他为向墨西哥进军的远征队队长。但这位总督很快便后悔了,他担心科尔特斯有野心,试图收回对他的任命。得到消息的科尔特斯清楚他必须立刻行动,于是在1519年2月,他带上11条船,110个水手,553个士兵(只有13个士兵有火枪,32个士兵有石弓),10门重炮,4门轻炮和16匹马出发,开始了墨西哥的征服,也开始了他作为一个叛变者的生涯。探险队于耶稣受难日(Holy Thursday)在尤卡坦海岸登陆,并且以皇帝查尔斯五世的名义建立了贝拉克鲁兹(Veracruz)市。

  科尔特斯在海岸附近停留了一段时间,收集有关墨西哥形势的情报,期间与当地的部落发生了一些零星的战斗。那些部落的首领迅速获悉,这些入侵者是无法被打败的,关于他们是穿着用银子和岩石做成的盔甲并且能使用闪电这样的传言开始流散,起到了很大的震慑作用,精神上垮了的部落首领们于是决定用黄金和许多其他的贵重礼物来巴结科尔特斯。当轮到塔巴斯科的部落军事首领送礼的时候,科尔特斯收到了不同寻常的礼物,那是二十个供西班牙人享用的奴隶女孩,而玛丽纳里就在其中。因此我们可以了解到,玛丽纳里并不是一开始就自愿加入到科尔特斯的队伍中的,她在这件事情上最初可以说是被迫的,奴隶没有选择的余地。而科尔特斯尽管喜欢这个美丽的姑娘,但他也尚未认识到她的价值,在这个时候,他们仍然是奴隶和主人的关系。

  科尔特斯最初的翻译是一个西班牙传教士,名叫杰罗尼莫*德*阿吉拉(Jeronimo de Aguilar),他在1511年的一次海难中漂流到了尤卡坦,在玛雅人中生活了数年,并学习了当地的语言。科尔特斯曾对他十分依赖,但是当他获悉统治墨西哥的阿兹特克人在内陆有数目惊人的黄金并一心要向内陆进军后,阿吉拉的能力渐渐无法满足他的需要,科尔特斯发现,离开了玛雅人控制的地区之后,阿吉拉已无法和那些印第安人再作沟通了,他需要一个新的翻译。也许是命运的安排,科尔特斯发现,从塔巴斯科那里获得的女奴中有一个姑娘能讲几乎所有的当地语言,他惊喜万分。从那一刻起,玛丽纳里正式走进了墨西哥的历史。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玛丽纳里迅速地完成了从奴隶到翻译的角色转变,没有丝毫的不适应。《新西班牙征服记》(The Conquest of New Spain)的作者贝纳尔*迪亚兹(Bernal Diaz)以目击者的身份,在他的著作中提到,面对命运对她的不公正待遇,玛丽纳里坦然的态度令人吃惊,甚至当提到她的母亲和已经篡夺她的合法贵族地位的同母异父的兄弟,她仍然是和善的。虽然在一开始,她也许只是想抓住一个摆脱奴隶身份的机会,但是她在猛然地被命运推到时代的风口浪尖之时,在短暂的迷茫之后,或许在内心深处已经对未来有了打算。这和加里·詹宁斯在他的小说里描绘的那个裹在珠宝和鹿皮里的混乱的悍妇形象是大相径庭的。

  得到了玛丽纳里之后,科尔特斯继续他的征服计划。他早在进军内陆前,就毁坏了探险队的船只,使得他的手下将士要么就跟他夺取胜利,要么就被印地安人斩首杀头,别无它路可走,但他不久之后就遭到了激烈的抵抗。抵抗来自特拉斯卡拉人(Tlaxcalans),他们在日后成为了科尔特斯最重要的盟友,但是在初次交锋中,他们却在日落时分袭击了西班牙人的队伍,杀得科尔特斯大败而逃。这是西班牙人在墨西哥的第一次战败,他们损失了十几个人,另有数十人不同程度地负伤,心理上的挫折使得科尔特斯与他的士兵们被恐惧笼罩,入夜之后,士兵们士气低落,开始怀疑是否已经陷入包围,还有没有生还的可能。这个时候,宗教显示了它的力量,科尔特斯尽管也很担心,但他作为首领,仍然努力地表现了勇气并号召大家在基督的旗帜下战斗,此举至少避免了西班牙人在第二天清晨来临之前就崩溃,而就在第二天清晨,形势却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特拉斯卡拉人派遣了一个使者面见科尔特斯,就在科尔特斯忐忑不安的时候,使者意外地提出了求和的请求。科尔特斯找来玛丽纳里,在她的协助下,科尔特斯渐渐了解到,特拉斯卡拉人一直以来被阿兹特克人统治,他们希望能够借助西班牙人的力量推翻征服者,科尔特斯大喜过望,联盟很快达成了。与其他仅仅出于各自的利益而维系的联盟关系不同,特拉斯卡拉人忠诚地履行盟友所能做的一切,在科尔特斯最窘迫的时候也没有背弃,在征服墨西哥的全过程中,他们付出的牺牲是西班牙人的数千倍。

  在与特拉斯卡拉人的交涉中,玛丽纳里展现了她作为翻译的卓越才能,从某种意义上,她已经超越了翻译的职责,成为西班牙人不可缺少的喉舌,科尔特斯开始对她另眼相看。在后世看来,如果没有她,科尔特斯的冒险很可能以失败告终,并且尸骨无存。现存塞维利亚的西班牙语档案馆里的信件支持了这一观点。科尔特斯在他本人的信件中曾经提到“除了上帝,是Donna Marina帮助我们征服了新西班牙”。“Donna Marina”是玛丽纳里受洗之后科尔特斯帮她取的名字,她对西班牙语的迅速精通和从翻译人员到秘书直到成为科尔特斯的情人的发展,是惊人的。伯纳尔*迪亚兹曾经对那些关心她的性格为人的西班牙贵族们描述道:她无疑是一个美丽可爱的姑娘,并且她完全属于科尔特斯,她爱她的主人,心中只有他一个人。而科尔特斯也回应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许是好几年,除了她之外,没有接受任何一个其他的女子。关于“La Malinche”这个名字的由来,迪亚兹也有他的看法,他认为科尔特斯被阿兹特克人称为“Malinche”,意即“Marina的船长”,而玛丽纳里总是与他在一起,因此被称为“La Malinche”,意思是“船长的女人”,这个说法得到了《墨西哥的征服》(Conquest of Mexico)作者普雷斯科特(Prescott)的证实。但普雷斯科特还回忆到,当玛丽纳里作为奴隶被献上的时候,别人都管她叫“Malinsi”,意思是“运气不佳”,这或许可以解释科尔特斯为她取名“Marina”的灵感由来。关于她的容貌,或许我们不能信任何塞*克莱门特*奥罗兹科(Jose Clemente Orozco)流传后世的画作,因为普遍地认为,何塞不是个成功的画家,他根本不会画一位美丽的姑娘。而他所画的科尔特斯肖像,也被认为是一无是处,科尔特斯本人相当英俊,对女性也深具吸引力。

  在玛丽纳里与科尔特斯享受浪漫时光的同时,西班牙人的队伍也毫不停留地向内陆进发,阿兹特克帝国的皇帝蒙提祖玛二世(Moctezuma II)感受到威胁的逼近,但他仍然不能消除对“入侵者可能是归来的天堂大丽鹃神”的恐惧心理,(天堂大丽鹃神:阿兹特克神话中被视为是人类艺术文明之授予者而为人们礼拜的神,以一条羽毛蛇为特征,蛇的鳞片为天堂大丽鹃的羽毛所取代。根据印地安传说,这个神教授印地安人农业、冶金和政治;他身材高大,皮肤白皙,长髯飘荡。他许诺重访印地安人后就飘过“东海”,即墨西哥海湾。)在蒙提祖玛看来,科尔特斯很可能是正在返回的神,这种恐惧感象是明显地左右着他的行为,这导致了蒙提祖玛对西班牙人入侵的反应十分迟钝。西班牙人同样深受宗教的影响,但这种影响却体现在积极的方面,他们深信是为基督的旗帜而战,真诚地认为他们的行为在道德上是正义的,因而士气高涨。到了1519年8月,阿兹特克人的议事会经过反复犹豫和争吵,决定不顾蒙提祖玛的反对,对入侵者发动一场袭击。但是非常不幸,这场准备在乔卢拉发动的袭击计划泄露了,特拉斯卡拉人获悉之后及时通知了科尔特斯,袭击变成了一场屠杀,数以千计的阿兹特克战士丧生,蒙提祖玛的兄弟也被俘了。科尔特斯排除了一切障碍,他的队伍一刻不停地进发,终于在1519年9月8日,他看到了那个耸立在湖泊中的壮观的城市,阿兹特克人的首都特诺奇蒂特兰(Tenochtitlan)。

  蒙提祖玛二世决定安排一场会面,他试图用奢华的场面震慑西班牙人,但这反而激起了入侵者对财富的无比渴望。谈判中,当蒙提祖玛看到科尔特斯的翻译是一个十几岁的印第安女孩时,他感到震惊,他同样震惊于玛丽纳里的才能和她与科尔特斯的亲密关系,他预感到命运正在将他抛弃。我们无法知晓蒙提祖玛在玛丽纳里身上看到了什么,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在会面之后,蒙提祖玛开始被宿命的想法所控制,这可以解释当西班牙人出乎意料地俘虏了他时,他竟没有反抗的想法,束手就擒。只要他稍稍有强硬的表示,这个拥有数十万名战士的强大帝国的皇帝的被俘,将是完全不可能的。就这样,科尔特斯不发一枪就控制了特诺奇蒂特兰,他们通过蒙提祖玛发号施令,疯狂地攫取黄金,胜利果实几乎已经唾手可得。但就在这时,又有一支西班牙部队登上了海岸,他们是在潘菲罗·纳瓦埃兹的率领下奉命来逮捕科尔特斯的。科尔特斯把一部分军队交给了亲信佩德罗*德*阿尔瓦拉多( Pedro de Alvarado),留守在特诺奇蒂特兰,率领余部匆匆赶回海岸,在那里他再次奇迹般地打败了纳瓦埃兹的部队,说服其残部加入了他的队伍,但是当他准备返回特诺奇蒂特兰时,那里却爆发了起义。

  佩德罗*德*阿尔瓦拉多与科尔特斯不同,为人十分残暴。在科尔特斯走后,阿兹特克人试图救回他们的皇帝,这激怒了阿尔瓦拉多,在一个宗教仪式上,他对一千名手无寸铁的舞蹈者大开杀戒。阿兹特克人的典籍中这样记载“他们冲进每一户人家,砍杀所见到的每一个人,血流成河。”玛丽纳里也未能阻止这一次流血。阿兹特克人忍无可忍,决定反抗,1520年6月30日,特诺奇蒂特兰的形势变得非常严峻。阿尔瓦拉多逼迫蒙提祖玛要求他的臣民冷静,于是这位皇帝作了他生前的最后一次演讲,但演讲被民众雨点般的石块所淹没,四小时后,这位皇帝就死去了。入夜以后,形势已经无法控制,西班牙人连夜出逃,但他们仍然没有忘记钱财,每个西班牙士兵都在铠甲下面塞满了黄金,这也许拖累了他们逃跑的速度,终于伤亡惨重。到天亮的时候,城外到处都是倒毙的西班牙人,而城内受伤被俘的人在哀号中被挨个押上祭坛,阿兹特克人在欢呼胜利,但他们不知道,更大的灾难正在等待着他们。

  西班牙人的残部退回了特拉斯卡拉,玛丽纳里与科尔特斯在那里重逢。在度过了一段平和的日子之后,翌年五月科尔特斯卷土重来,包围了特诺奇蒂特兰。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疾病先于科尔特斯击败了阿兹特克人,他们完全垮了。欧洲人把天花病毒带到了美洲,而这是阿兹特克人所无法抵挡的,尤其是患者全身溃烂而死的恐怖情景,对心理造成了巨大的打击,全城陷入了恐慌,最后十分之九的阿兹特克人死于这场浩劫,剩下的人也失去了战斗力。科尔特斯在时隔一年之后,于1521年8月13日再度攻陷了该城,这一次阿兹特克人再也没有能力反抗了,此后的数百年里,西班牙人对墨西哥的控制一直相当稳固。科尔特斯下令放火焚烧了整个城市,无数文明成果付之一炬,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在首都蔓延的天花可能已经在整个帝国传播了,通过破坏城市,他或许是挽救了这个国家。贝纳尔*迪亚兹写道:“当我们进入城市时,每间房子都充满尸体,干燥的土地上,死者堆积在一起。 我们发现,墨西哥人睡在自己的粪便里,因为他们病得太厉害,已经不能挪动。”大火焚毁了这可怕的一幕,然后,特诺奇蒂特兰市得以重建,改名为墨西哥城,成为新西班牙殖民地的首都。

  征服结束了,玛丽纳里的身影也渐渐走向了终末。这个故事最好的结局莫过于她能够成为科尔特斯的妻子,但这只是闲人一相情愿的想法吧,科尔特斯在西班牙已经有了妻室,这是一桩政治婚姻,对象是古巴总督迪戈·委拉斯凯兹的妻妹卡塔琳娜(Catalina),他们早在1511年就已经结婚了。尽管科尔特斯是个英勇无畏的征服者,但是贵族的尊严却是无法冒犯的,在他的西班牙妻子的安排下,玛丽纳里嫁给了一位卡斯蒂略骑士——唐*胡安*萨马里洛( Don Juan Xamarillo)。在度过了几年平淡无奇的日子之后,她在1528年3月的一场瘟疫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被埋葬在一座未作记号的墓地里,就如同她奇迹般的到来那样,她的生命朝露般地消逝,湮灭在历史的遗迹中。在她死后,科尔特斯的命运之光也开始暗淡了,他在同西班牙对手的政治斗争中没能再现与印第安盟友打交道时那出色的外交能力,西班牙国王虽然一度原谅了他这个反叛者,却最终撤消了他墨西哥总督的职务,终其一生都没有得到恢复。1547年,在西班牙的塞维尔,侯爵赫尔南*科尔特斯郁郁寡欢地度过了他最后的日子。但是他们的故事还没有完结,玛丽纳里曾经为科尔特斯生育了一个儿子,取名为唐*马辛*科尔特斯(Don Mahin Cortes)。在那个年代,有多少印第安妇女怀过西班牙人的后代,我们已经无从考证,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玛丽纳里的儿子是一个混血儿。如果现代墨西哥人是西班牙和印第安人的共同后代的话,那么我们也可以称呼唐*马辛*科尔特斯为“第一个墨西哥人”。

  对玛丽纳里作出恰当的评价是很难的,但作为一个后世的旁观者,我愿意用最美好的辞句来褒扬她。一个印第安少女,依赖她的智力,勇气和语言的天赋,经历了不可想象的困难,幸存下来,并且帮助她的爱人克服了年轻的艰难,深刻地改变了美洲的历史,成为了那个伟大时代的见证者,这样的浪漫故事也许是每个人都梦想的。西班牙语作家安娜*拉尼昂(Anna Lanyon)在她的小说《征服的声音》英译本(Voice of the Vanquished: The Story of the Slave Marina and Hernan Cortes)中写道:“没有他的忠实翻译和情人玛丽纳里,征服者赫尔南*科尔特斯将不能使蒙提祖马二世的帝国轰然倒塌;而如果没有科尔特斯,玛丽纳里会被她那残酷的继父继续压榨。命运让他们走到一起,他们再造了一个破败的帝国,并赋予了它基督徒的命运,并且从比海还深的爱中拥有了他们的儿子,这样波澜壮阔的故事让人流泪。”她的爱人科尔特斯虽然捡钱没够,野心勃勃,但他也有许多令人羡慕的品质,他有勇气,有决心,有智慧,他的性情开朗活泼。他虽然是一位坚定的军事领袖,但却不是无度的残忍,科尔特斯与许多印地安人相处甚密,不对他们施行苛政。科尔特斯在遗嘱中声明他不能肯定占有印地安奴隶在道义上是否正确,这使他局促不安,他要求儿子对此加以认真的考虑。从他的时代来讲,这种态度是罕见的,人们难以想象弗朗西斯克·皮萨罗(或克里斯托弗·哥仑布)会为这样的一个问题而有所烦忧,这不能不说是受了玛丽纳里的影响。正是她的存在,使得科尔特斯在人们的心目中,是所有西班牙的征服者中最正直的人。有一种观点认为,自从蒙提祖玛选择与西班牙人谈判那一刻起,阿兹特克帝国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普雷斯科特在1947 年写道,当时他们给了西班牙人价值超过20000 金比索的礼物(市价每金比索约合11.67美元),西班牙的胃口一下子被撑大了,征服变得不可避免。但是如果科尔特斯失败,下一个入侵者或许不会带上一名翻译人员,当然阿兹特克人的血就将流得更多。而墨西哥传记作家塞普*伦切克(Shep Lenchek)的看法也能够证明,即便是在墨西哥,也还是有人能够更客观地看待玛丽纳里。在他的著作中写道:“这个无畏、忠诚和冷静的少女,是她帮助了墨西哥,保护它使它尽可能免于西班牙人的野蛮和血腥统治,这就是为什么直到今天围绕她的一切仍然在拉丁美洲的社会进程中起着重要作用的原因。”

  在结束这个故事的时候,让我们闭上眼睛,发挥想象,假使当初科尔特斯没有与总督的妻妹结婚,假如他一直是单身,他会不会娶玛丽纳里?而玛丽纳里若能始终伴随在他身边,她的才能是不是就能帮助他在与西班牙国王的政治斗争中巧妙获胜?那样的话,历史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呢。虽然历史是无法假设的,虽然命运也许只安排他们完成这些使命,但那另一个美丽的故事只要存在于我们的脑海中,时时想起,便是一种愉快的体验了。正如安娜*拉尼昂所说的,他们的故事,只要看过一次,便永难忘怀。

    ——orta